三天后，深夜十点。
临海市西郊，七号废弃化工厂。
锈蚀的铁门洞开，内部一片漆黑，吞噬着所有光线。
刘志明第一个到。
他穿着洗到发白的旧夹克，双手插兜，指尖冰凉。
碎石在脚下发出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需要五百万。
为了这笔钱，他可以出卖一切。
第二道身影紧随其后。
陈浩。
一身黑色运动服，落地无声，步伐沉稳。
他的目光扫过西周，搜寻着每一个可能的藏匿点。
他不是来求职的。
他是来朝圣。
最后一人是高飞。
金丝眼镜，休闲西装，手提公文包。
他不像亡命徒，更像来考察项目的投资人。
高飞打量着另外两人。
一个被生活压垮的绝望者。
一个被仇恨驱动的偏执狂。
他对自己做出判断，随即看向三号车间深处。
舞台的中心。
三人互相戒备，保持距离，走进车间。
内部空旷。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从屋顶垂下，照亮中心区域。
灯光下，一张铁桌，一把椅子。
一个人影背对他们坐着。
黑衣，以及一个光滑的纯白面具。
面具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脚步声响起，人影未动。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发出，分辨不出男女，不带任何情绪。
“你们的命，值多少钱？”
问题突兀，首白。
沉默。
刘志明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第一个开口。
“五百万。”
他声音沙哑。
“我的命，换五百万。我死后，钱给我妻子。”
“导演”没有评价。
陈浩向前一步，身体站得笔首。
“我的命不值钱，但我的忠诚无价。”
“我只为真正的正义而战。”
狂热，坚定。
“导演”依旧没有反应。
高飞推了推眼镜，嘴角上扬。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有趣的问题。那么，‘导演’先生，您的命，又值多少钱？”
他试图通过反问，将自己从面试者提升到对话者的位置。
白色面具终于转向他。
“不错的反问。”
电子合成音里带上一丝嘲弄。
“试图掌握对话主动权，解构提问者的权威性，这是你导师秦风喜欢用的小伎俩。”
高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可惜，他到死都没明白，面对无法理解的现象，任何分析都是呓语。”
“你研究我，写了一份万字报告，结论是我在进行社会实验。”
白色面具正对着他，仿佛穿透了灵魂。
“你错了。”
“我不是在实验。”
“我只是在玩。”
“你连游戏规则都没看懂，就想分析玩家的心理？你连你老师的皮毛都没学到。”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高飞的自尊上。
冷汗从他额头渗出，呼吸急促。
他引以为傲的智力，被对方一句话贬得一文不值。
他的分析报告，被定义为“看不懂规则的呓语”。
这是对他存在价值的彻底否定。
“导演”不再看他，转向刘志明。
“刘志明，45岁，胰腺癌晚期，你的命值五百万，为了妻儿。”
“但你没说，上周你去了黑市，咨询肾脏移植的价格，想卖掉自己的器官，给你妻子治病。”
刘志明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
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惜，你的身体垮了，器官一文不值。”
“你连当零件的资格都没有。”
电子音冰冷，击碎了刘志明最后的希望。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最后，面具转向陈浩。
“陈浩，前侦察兵，为正义而战。”
“三个月前，你在一个高官小区外蹲守七天六夜，准备同归于尽。最后因为他孙子发烧送医，让你错失机会。”
“那一次，你的‘正义’又在哪？”
陈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瞳孔缩成一个点。
那是他最深的秘密，是他从未说起过的失败。
三个人，三段最隐秘的过往，被轻描淡写地揭开。
在“导演”面前，他们完全透明。
恐惧淹没了心脏。
他们所谓的意志、动机、骄傲，在绝对的信息差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现在，回答我。”
“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的命，值多少钱？”
这一次，无人应答。
死寂。
“很好。”
“导演”站起身。
“你们通过了面试。”
“因为你们一无所有，穷得只剩下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你们的命，一文不值。”
他走到三人面前，白色面具在灯光下显得诡异。
“而我，是唯一能赋予你们价值的人。”
他按动手中的遥控器。
身后一块油布落下，露出一面墙壁。
投影仪亮起，一幅复杂的蓝色三维结构图投射在墙上。
那是一个庞大、精密的地下堡垒结构图。
刘志明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停了。
作为前银行经理，他认得这个结构。
“龙国银行，临海市分行，地下金库……”他声音颤抖。
“欢迎加入剧组。”
“导演”张开双臂，电子音带着一丝癫狂。
“这是我们的舞台，也是你们人生的最后一场演出。”
“剧名，就叫《破壁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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