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秘密通道的石阶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沈青砚踩着湿滑的砖石，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防水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摇曳，照亮了通道壁上斑驳的水渍——这处通道显然刚启用不久，连砖石缝隙里的水泥都还没完全干透。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壁上，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的说话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是日军守卫在交接武器。
“你说松本课长是不是太紧张了？不过是运批军火，还特意让我们在这里守着，连个鬼影都没有。”粗犷的男声带着不耐烦，伴随着步枪被靠在石壁上的闷响。
“别抱怨了，没听小林说吗？前两天有抗日分子潜入了军火库，虽然没丢东西，但松本课长发了好大的火，说要是再出岔子，我们都得去前线填战壕。”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忌惮，“而且这批军火不一样，听说里面有新型步枪，是要运到码头支援太平洋战场的，绝对不能出问题。”
沈青砚心里一紧，悄悄回头对陆衍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放慢脚步，一点点向声音来源靠近。通道在这里转了个弯，透过石壁的缝隙，能看到两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正靠在墙边抽烟，手里的步枪就放在脚边，警惕性低得惊人——显然他们觉得这处秘密通道无人知晓，没必要时刻紧绷神经。
“新型步枪？我上次偷偷看过一眼，那枪身比我们现在用的短多了，据说射程能到八百米，还能装刺刀。”粗犷男声的主人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羡慕，“要是我们能用上这种枪，那些抗日分子根本不够打。”
“别做梦了，这种好东西都是给前线精锐用的，我们这些守仓库的，能有把没生锈的步枪就不错了。”另一个士兵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地上的积水里，泛起一圈涟漪，“对了，明天运输的时候，你可得盯紧点，听说松本课长会亲自来监督，要是被他看到我们偷懒，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知道了！”粗犷男声不耐烦地回应，“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租界里的抗日分子越来越活跃了？前几天我去买烟，还看到巡捕房在搜捕可疑人员，说是有人给抗日分子通风报信。”
“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只要守好这里就行。”另一个士兵打了个哈欠，“还有半小时就换班了，等下我们去街口的小酒馆喝两杯，我听说老板新来了个苏州厨子，做的红烧肉绝了。”
“好啊！不过得快点，别被班长发现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显然是走远了。沈青砚松了口气，回头对陆衍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快步走到转弯处，探头观察——通道前方空荡荡的，只有石壁上挂着的煤油灯在摇曳，刚才说话的两个守卫己经消失在通道深处。
“他们说明天运输的军火里有新型步枪，还要运到码头支援太平洋战场。”沈青砚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凝重，“而且松本会亲自监督，看来这次运输对他们很重要，我们必须想办法拦截。”
陆衍之蹲下身，用手指捻起地上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泥土里带着淡淡的机油味，显然是运输军火的推车刚经过不久。“你看这里的车轮印，宽度比普通推车宽三指，应该是专门运输重型武器的推车，一次能装至少五箱步枪。”他用手电筒照向地面，光束下清晰的车轮印延伸向通道深处，在转弯处消失不见，“而且从车轮印的深浅来看，这批军火的重量不轻，除了步枪，可能还有子弹或者手榴弹。”
沈青砚点头，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铅笔，快速记录下刚才听到的信息：“明天运输、新型步枪、松本监督、码头方向……这些都得记下来，回去告诉老吴，让他提前安排人手在码头附近设伏。”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刚才那两个守卫说巡捕房在搜捕可疑人员，可能是查理收到了风声，我们回去的时候得绕着巡捕房走，避免被盯上。”
陆衍之收起手电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思考：“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往前走走，看看通道到底通向哪里。刚才那两个守卫说还有半小时换班，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侦查，说不定能找到军火库的后门，这样明天拦截的时候也能更有针对性。”
“小心点，前面说不定还有守卫。”沈青砚将笔记本塞回包里，握紧了口袋里的发夹——那是苏晚萤给她的银质发夹，边缘被磨得锋利，关键时刻能当武器用。两人默契地加快脚步，沿着通道继续向前，石壁上的煤油灯越来越密集，光线也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的机械运转声。
走了大概十分钟，通道突然变得开阔，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铁门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线，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沈青砚和陆衍之立刻躲到旁边的石柱后，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批新型步枪一定要轻拿轻放，枪身的木质部分很容易受潮，要是损坏了，松本课长饶不了我们。”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木箱被搬动的沉重声响。
“知道了，佐藤队长！我们己经在木箱里垫了三层油纸，保证不会受潮。”另一个声音恭敬地回应，“而且明天运输的时候，我们会用防雨布把推车盖得严严实实，就算下雨也不怕。”
“最好是这样。”佐藤队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明天早上六点准时装车，五点半所有人在通道口集合，迟到一分钟，军法处置！”
“是！”
里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显然是守卫们开始整理军火了。沈青砚透过铁门的缝隙往里看，能看到仓库里整齐堆放的木箱，木箱上印着黑色的日文标识，末尾的“秘密运输”字样格外醒目。仓库中央有几个士兵正在用帆布覆盖木箱，帆布上还印着日军的太阳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里应该就是军火库的后门了。”陆衍之压低声音，用手指了指铁门下方的缝隙，“你看这里的地面，有明显的车轮碾压痕迹，而且痕迹是新鲜的，说明刚才有人从这里运军火进仓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铁门的锁是老式挂锁，我带的断线钳应该能剪断，明天我们可以从这里潜入，趁守卫装车的时候破坏军火。”
沈青砚摇摇头，眼神里满是谨慎：“不行，刚才那个佐藤队长听起来很谨慎，明天肯定会加强守卫，我们从这里潜入太危险了。而且他们说明天会用防雨布盖推车，我们根本没办法确定哪辆推车上装的是新型步枪，万一破坏错了，就白费功夫了。”
她思考片刻，从帆布包里拿出微型相机，对准铁门缝隙，快速按下快门——相机的快门声被仓库里的机械运转声掩盖，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我们先拍下这些木箱的位置，回去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型步枪的存放区域。而且刚才那两个守卫说这批军火要运到码头，我们可以在运输路线上设伏，等他们离开通道后再动手，这样更安全。”
陆衍之点头，认同沈青砚的想法：“我刚才在通道口看到有一条岔路，标记着‘通往码头’，应该就是运输军火的路线。我们可以沿着那条岔路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设伏的地方，比如狭窄的拐角或者有陡坡的路段，方便我们拦截。”
两人悄悄撤离铁门附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通道口找到了那条岔路。岔路的石壁上用白色粉笔写着“码头方向”，字迹还很新，显然是刚标注不久。沈青砚用手电筒照向岔路深处，能看到前方五十米处有一个陡坡，陡坡下方的积水比通道里深得多，水面上漂浮着几根枯枝，显然这里的水流速度更快——要是在这里设伏，只要破坏推车的车轮，整辆车就会顺着陡坡滑进积水里，军火就算不被水泡坏，也能拖延运输时间。
“就这里了！”沈青砚兴奋地压低声音，“明天我们可以在陡坡上方的石壁上安装炸药，等军火车队经过的时候引爆，让石块堵住通道，把他们困在这里。然后我们再从两侧的石壁上往下扔燃烧瓶，烧毁军火！”
陆衍之蹲下身，用手测量陡坡的坡度，又摸了摸石壁的硬度：“这个陡坡的角度有三十五度，足够让推车滑进积水里。而且这处石壁是页岩结构，很容易被炸药炸碎，只要装两公斤炸药，就能堵住整个通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得提前在这里固定登山绳，方便我们撤离，不然爆炸后的石块可能会把我们困在这里。”
两人继续沿着岔路侦查，确认没有其他守卫后，才悄悄返回下水道入口。离开通道前，沈青砚在通道口的石壁上用粉笔做了一个隐蔽的标记——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明天早上五点我们再来，提前安装炸药和燃烧瓶，六点准时行动。”她拍了拍陆衍之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坚定，“这次一定要成功拦截这批军火，不能让它们运到前线！”
陆衍之点头，将手电筒的光束调暗：“放心，我己经在脑子里模拟过行动路线了，只要按计划来，绝对不会出问题。而且老吴那边我己经联系好了，他会带二十个兄弟在码头接应我们，就算遇到日军增援，也能应对。”
两人钻出下水道入口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清晨的薄雾笼罩着租界的街道，偶尔有早起的商贩推着小车经过，嘴里吆喝着卖豆浆油条的声音，一派平和的景象。可沈青砚和陆衍之心里都清楚，这份平和下隐藏着怎样的危机——只要这批军火运出租界，就会有更多的同胞死在日军的枪口下，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件事发生。
回到老吴安排的安全屋后，沈青砚立刻摊开笔记本，将昨晚听到的守卫对话和侦查到的通道结构详细记录下来，陆衍之则在一旁绘制通道地形图，用红笔标注出设伏点、炸药安装位置和撤离路线。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专注的脸上，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疲惫，只有对胜利的坚定渴望——为了租界的民众，为了抵抗日军的侵略，这场战斗，他们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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