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房间里弥漫的霉味和隔壁隐约传来的劣质烟味，早己无法引起李梦琪的丝毫反应。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蜷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不断剥落的墙皮。
银行的催债短信和电话越来越频繁，语气也从最初的警告变成了最后通牒。恐惧像冰冷的毒蛇，日夜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那几千块的债务，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两个包包的钱，如今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坐以待毙，真的可能会去坐牢。
最后一丝残存的可笑自尊和虚荣，在生存和恐惧面前，被彻底碾碎。她颤抖着手，翻出之前找工作时机缘巧合留下的一张皱巴巴的名片——一家看起来就不太正规的洗脚城招聘杂工的广告。
电话接通，对方听说她愿意干，语气粗鲁地让她立刻过去试工。
站在那家灯光暧昧、门口站着浓妆艳抹女郎的洗脚城后门，李梦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空气中混杂着廉价香薰、脚臭和消毒水的怪异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老板娘是个身材发福、眼神挑剔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刻薄：“就你？细皮嫩肉的，能干得了这里的活？后厨帮忙、打扫卫生、洗毛巾床单，活儿又脏又累，时间长，钱可不多。”
李梦琪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我能干。”
“试用期三天，没工资，管两顿吃不咋样的饭。能干就留下，不能干滚蛋。”老板娘丢过来一件油腻腻、散发着汗臭的旧工作服，“换上，赶紧的，一堆活儿呢！”
就这样，李梦琪开始了在这家乌烟瘴气的洗脚城里打杂的日子。
她的工作区域是逼仄、潮湿、热气蒸腾的后厨和杂物间。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她要蹲在地上用铁丝球和刺鼻的清洁剂刷洗那些沾满污垢、散发着脚臭和药水味的木盆和拖鞋。她要清洗堆积如山的、沾着各种不明污渍的毛巾和床单，双手长时间浸泡在劣质洗衣粉和热水里，很快变得红肿、粗糙、甚至开裂。
她还要帮忙搬运沉重的消毒液桶和食材，清理油腻的灶台和下水道口堵塞的脏污。领班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女人，稍有不顺心就对她大声呵斥，言语极尽侮辱。
“动作快点！没吃饭啊！”
“盆子没刷干净！重刷！”
“地怎么拖的？全是水！想摔死客人啊？”
其他的杂工多是西五十岁、麻木冷漠的中年妇女，她们抱成小团体，对这个突然插入、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充满了莫名的敌意和排挤，脏活累活都推给她，还在背后用方言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身体上的极度疲惫，日复一日地折磨着李梦琪。最初几天，她还会在深夜回到那间破旅馆后偷偷哭泣，感到无比的屈辱和绝望。但很快，连眼泪都流干了。
她变得麻木。
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机械地重复着那些肮脏繁重的工作，对领班的辱骂和同事的排挤充耳不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妻子改我银行卡密码，我转身离婚》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眼神一天比一天空洞，反应一天比一天迟钝。只有在接到银行催债电话时，她麻木的脸上才会闪过一丝真实的恐惧，但挂掉电话后，又很快恢复死寂。
她甚至开始刻意回避镜子，不愿看到里面那个穿着肮脏工作服、头发油腻、脸色蜡黄、双手粗糙红肿的女人。那不再是那个精心保养、穿着名牌、出入高档场所的李梦琪了。那个李梦琪，早己经死了。
一天晚上，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旅馆，那个屏幕碎裂、只能接打电话的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的、老家的号码。
是她母亲王丽华。
李梦琪的心下意识地提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盼。或许…或许是家里知道了她的困境，终究不忍心…
她颤抖着手接起电话，声音干涩：“…妈？”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句关心或问候，而是王丽华尖锐又充满怨愤的咆哮，声音大得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李梦琪！你这个死丫头！你到底在外面作了什么孽？！啊？！”
李梦琪被这劈头盖脸的责骂砸懵了，愣在原地。
“梓轩都跟我说了！说你被王宇恒赶出来了！离婚了！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跑去那种不三不西的地方给人洗脚？！我的老天爷啊！我们老李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丢到姥姥家了！”
王丽华的声音气得发抖，充满了嫌弃和厌恶，仿佛电话这头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村里都传遍了！你知道我出去被人指指点点是什么滋味吗？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赔钱货、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你嫁到城里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怎么就能混成这个鬼样子？！我们老李家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李梦琪握着手机，手指冰冷，浑身僵硬。最后那一点可怜的期盼，被母亲这顿毫不留情的、充满嫌恶的咆哮彻底击得粉碎。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哭诉，只是麻木地听着。
王丽华骂够了，似乎也懒得再浪费口水，最后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我告诉你！以后没事别再往家里打电话！我没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是死是活都是你自找的！别回来连累我们！晦气！”
啪嗒！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一串急促的忙音，像最终的审判。
李梦琪缓缓放下手机，屏幕上的裂痕扭曲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一丝悲伤的表情都没有。
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长期浸泡清洗剂而红肿开裂、指甲缝里嵌着污垢的手。
最后一条与这个世界相连的、名为“亲情”的细线，也彻底崩断了。
她坐在那里，很久很久，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真正的孤家寡人。
天地之大，再无一人会为她牵挂，也无一处可为她遮风挡雨。
所有的路，都被她自己走绝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6Z4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