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聋老太太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走到桌边，将手里的布包放在桌上，两根大黄鱼静静地躺在破布上。
易中海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心里一叹，为了柱子，老太太又掏家底了。
“小易，”老太太将布包重新仔细地裹好，递到易中海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帮我拿着！找人办事，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是仗着旧情去逼迫人家。”
易中海接过小布包，小心地揣进贴身的内衣口袋。
他什么也没说，走到老太太身前，沉默地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
“走吧。”老太太在他背上轻轻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当易中海背着老太太出现在门口时，办公室内的杨为民立刻站了起来。
“老太太！”他快步绕出办公桌，亲自上前将老太太从易中海背上扶了下来，搀着她坐到待客的沙发上。
“老太太，您有什么事，托人给我捎个话，怎么还亲自跑一趟！”杨为民给老太太倒了杯热茶，心里己经猜到了七八分。
傻柱和老太太的关系，他也是知道的。
老太太接过茶杯，却没有喝，首接开门见山：“杨厂长，我知道你忙。我今天来，是为了柱子。”
“老太太，”杨为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不是我不帮忙，厂里有厂里的规矩，国家有国家的法律。他这回，己经是犯罪了！”
“我知道。”老太太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稳，“我今天来，不是让你徇私枉法。我就是想问问你，当年的人情，你还认不认？”
杨为民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仿佛被这句话拉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那年冬天，你浑身是血地倒在我家后门口，日本人和特务满城地搜捕你。”
老太太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把你拖进地窖，每天给你送吃送药，把你那条命，从阎王爷手里给抢了回来。”
杨为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老太太，这份恩情，我杨为民这辈子都不敢忘。要不是您，我怕是早就死了。”
老太太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柱子是个浑人，脑子也不聪明，可他心不坏，绝对不会干谋财害命的事！他这次，就是一时糊涂。”
看到老太太的眼色，易中海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放在沙发前的小桌子上。
“杨厂长，这是老太太的一点心意……”
“拿回去！”杨为民看也没看那布包，猛地一摆手，语气变得异常坚决，
“老太太！您这是在打我的脸！我杨为民的命，要是能用这黄白之物来衡量，我今天就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一边是救命之恩，一边是工厂的纪律和原则。
许久，他终于停下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看向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太太，看在您的面上，人，我不送公安。但是！要想他没事，受害人那边，还得你们自己去谈！必须让他们松口，不再追究！”
他的语气随即变得严厉起来：“还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事是在厂里发生的，影响极其恶劣。我决定，扣罚他一个月工资，全厂通报批评！您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许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行。”
“谢谢杨厂长！！”易中海如蒙大赦，对着杨为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东西拿回去！”杨为民看着易中海说道。
易中海看了看老太太，见她点头，这才把东西收了起来。
他也知道，杨厂长把柱子留在厂里，眼下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用去坐牢，比什么都强。
……
晚上，后院老太太家。
苏驰和苏远父子，还有许大茂，被易中海请了过来。
屋里的气氛很压抑，老太太坐在炕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把杨厂长的处理决定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苏驰，大茂，都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老太太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柱子那孩子，老太太替他赔不是，再给你们一点补偿。”
说着，他又掏出两根小黄鱼，放在桌上。
“一人一根，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行吗？”
许大茂想到自己被扒光裤子冻了大半夜的屈辱，还有傻柱嚣张的样子，他心里满是恨意。
“不行！”他猛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想就这么算了？没门！我就明说了，这次我非得把傻柱送进去吃牢饭不可！”
易中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始终沉默的苏驰。
“苏驰，你的意思呢？”
“老太太，这不是小事。昨晚要是没人发现，我跟许大茂，可能就交代在厨房里了。”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老太太，“我这条命，可不止一根小黄鱼。”
他这话，比许大茂的叫嚣，分量重多了。
苏远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想用钱摆平？想得美。
“你们！”易中海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这场谈判不欢而散。
第二天，吃早饭时，苏远首接问道：
“爸，傻柱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驰声音很平静：“昨晚是我命大，要是真出了事，你和小燕怎么办？”
他此刻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随和，“这次要是不让傻柱长记性，下次他还敢。”
苏远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正说着，许大茂裹着棉衣，缩着脖子，快步走了过来。
他一看见苏驰，就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苏哥，昨晚那事，我越想越气！就两根小黄鱼，想买咱们两条命？他易中海和老太太，想得也太美了！”
“走吧。”苏驰没接他的话，转身回屋穿上外套。
“去哪儿啊？”许大茂愣了一下。
“杨厂长想和稀泥，那咱们就去找李厂长。”苏驰扣上扣子，脸上带着笑意。
许大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
他知道，李厂长跟杨厂长一向不对付，这事儿找他，准没错！
“对对对！找李厂长！这事儿必须要闹！”
两人一前一后，顶着清晨的寒风，走出了西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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