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风雨、刺目的闪电、山峦般的巨浪…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死寂之海。
海水并非常见的蔚蓝或墨绿，而是一种粘稠、厚重、近乎于黑的深蓝，仿佛凝固的石油，不起一丝波澜。天空是同样深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稀薄、散发着微弱灰白光芒的云霭，低低地压在海面上，让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种永恒的黄昏般的光线下。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深海淤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没有风。没有声音。绝对的寂静，如同沉重的棺盖，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空间迁跃完成…坐标确认…我们…进入归墟了。”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敬畏，打破了舰桥的死寂。主屏幕上，代表外界环境的读数疯狂跳动：大气成分异常（高惰性气体、未知惰性粒子）、重力异常（约为标准值1.5倍）、空间结构稳定但…能量惰性极高。
“璇玑号”如同一个渺小的铁壳，漂浮在这片凝固的黑色海面上。幽蓝的护盾光芒在死寂的海水中显得格外刺眼，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虚无感。
“生之力…就在这里？”释破岳睁开眼，看着舷窗外死气沉沉的世界，沙哑开口，眉心的黑纹似乎也因这环境的压抑而黯淡了几分。
“归墟…万水之终，万物寂灭之地…”铁穹沉闷的声音响起，电子眼扫视着外界，“生之力…如何在死寂中诞生？”
林观澜松开紧握旗杆的手，掌心己被冷汗浸湿。他走到舷窗前，独眼凝视着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和希望的黑色海洋。右腕的烙印悸动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指引着某个方向。但那种呼唤感中，却夹杂着一丝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不安的气息。蚩尤旗安静地躺在控制台上，旗杆上的暗金丝线也似乎被这绝对的死寂压制，暂时蛰伏。
“公输执事，感应到生之力源了吗？”林观澜沉声问道。
通讯器沉默了几秒，传来公输衍凝重的声音：“‘璇玑玉衡’远程扫描受阻…归墟环境能量惰性极高，常规探测手段效果微弱。河洛残阵对水元的感应…指向东南方向，距离约一百海里。但信号极其微弱，且…被一种强大的‘寂灭’场包裹。兵主烙印是你的向导，跟随它的指引，但务必谨慎。归墟…绝非善地。”
“明白。”林观澜点头，看向青鸾，“目标东南一百海里，低速潜航，保持静默。释放‘玄鱼’探测器，扩大扫描范围。”
“是！”青鸾迅速操作。舰体下方无声地滑出几条流线型的金属小鱼，如同真正的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没入粘稠的黑色海水中，向着不同方向游弋而去。
“璇玑号”引擎发出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如同幽灵般，开始在这片死寂之海上滑行。深蓝色的舰身切开粘稠的黑水，留下的航迹很快就被沉重的海水抚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舰桥内仪器微弱的指示灯和屏幕跳动的数据，证明着世界的运转。压抑、死寂、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神经。
航行持续了不知多久。探测器传回的画面千篇一律：粘稠的黑水，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扭曲、早己石化的海底生物骨架，如同沉没的远古巨兽墓场。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无边的死寂。
突然！
主屏幕上一个代表“玄鱼-7号”探测器的光点猛地闪烁起刺目的红光！同时传回一段极其短暂、充满干扰噪点的画面！
画面中，粘稠的黑水深处，隐约可见一片巨大、连绵的…人工建筑轮廓！风格极其古老、粗犷，由某种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珊瑚礁般的暗沉物质。而在那片建筑群的中心区域，似乎有九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沉睡巨兽的眼缝，穿透厚重的黑暗与死寂，顽强地透射出来！
紧接着，“玄鱼-7号”的信号彻底消失！
“发现大型人工遗迹！坐标锁定！中心区域检测到微弱但性质奇特的能量反应…疑似…九鼎共鸣？！”青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颤抖。
“九鼎！”释破岳和铁穹的目光瞬间聚焦。
林观澜的独眼也爆发出精光！右腕烙印的悸动瞬间变得强烈无比，清晰地指向那片遗迹的方向！就连沉寂的蚩尤旗，旗杆也微微震颤了一下，旗面血河纹路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目标就在前方！
然而，就在“璇玑号”调整航向，准备靠近那片遗迹时——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穿透灵魂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海水中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精神层面！带着无尽的苍凉、悲怆与…警告！
舰桥内所有人，包括铁穹的电子脑，都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心悸！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精神冲击波！来源…遗迹方向！”青鸾脸色煞白。
几乎在号角声响起的同时，主屏幕上，遗迹外围的黑色海水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无数道庞大的、扭曲的阴影，从粘稠的海水和覆盖遗迹的暗沉“珊瑚礁”中缓缓升起！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覆盖着厚重骨甲和狰狞利爪的深海节肢动物；有的像是无数巨大触手缠绕而成的肉山，触手顶端闪烁着幽绿或暗红的光芒；有的则干脆就是由巨大骸骨拼凑而成的、燃烧着苍白磷火的亡灵巨兽！它们身上无一例外地散发着古老、腐朽、却又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守卫，被闯入者的气息惊醒！
这些巨兽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缓缓移动着庞大的身躯，将那片散发着暗金光芒的遗迹团团围住，空洞的眼窝或感知器官，齐齐“望”向了“璇玑号”的方向！
无声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将小小的潜航舰淹没！
“归墟…守护者！”林观澜握紧了拳，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凝重。兵主之旗的旗尖，悄然指向了那片被巨兽环伺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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