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口伏击战的胜利,像一瓢滚油浇在了本就暗流涌动的鄂豫皖边区。自卫队不仅再次缴获了宝贵的枪支弹药,更重要的是,那股子原本被白狗子和土豪劣绅踩在泥地里的心气儿,彻底被点燃了。队员们走路带风,说话嗓门都亮堂了几分,仿佛手里攥着的不是简陋的武器,而是改天换地的法宝。
打扫战场时,李云龙特意留意了那些缴获的子弹。型号杂乱,保养状况参差不齐,但数量总算有了点起色。他像个守财奴似的,一颗颗仔细检查,擦去油泥,按型号分门别类放好,嘴里还不住地嘀咕:“七九尖头…圆头…汉阳造用的…这啥?老毛子的莫辛纳甘弹?这穷酸保安团还挺杂烩…” 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引得大牛和山猫在一旁偷笑,觉得云龙哥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对这铁疙瘩也太上心了点。
老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那挺新缴获的、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水连珠”步枪(莫辛-纳甘M1891),简首爱不释手。“好枪啊!比汉阳造劲儿足!”他反复拉动枪栓,听着那清脆的机括声,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胜利的喜悦冲淡了连日奔波的疲惫。队伍带着战利品,押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俘虏,转移到了更深山里一处更为隐蔽的落脚点——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岩洞,当地人叫它“青山洞”。洞内空间不小,还有地下水源,是个难得的休整之地。
围着篝火,吃着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干粮,气氛热烈。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接下来的行动。
“队长,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相对而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端掉周扒皮的老窝?彻底除了这一害!”一个刚分到枪的新队员兴奋地提议,脸上洋溢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对!端了他!” “把他搜刮的粮食钱财分给老百姓!”
不少队员纷纷附和,士气高昂。
老徐也有些意动,抽着旱烟,目光闪烁。连续两次胜利,让他和队员们的信心都有些膨胀。
李云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啃着一块硬邦邦的饼子,没有说话。现代军事思维告诉他,连续作战后,部队急需休整,补充体力,消化战果,尤其是那些新加入的队员和俘虏,更需要时间教育和整合。而且,周家大院经过上次的事情,戒备肯定更加森严,甚至可能有更多的敌军驻守。此时再去硬碰,风险极大。
“队长,”李云龙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些许,“咱们刚打了两仗,兄弟们都累坏了,新缴获的枪,兄弟们还没摸熟,子弹也不宽裕。是不是…先缓缓?”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缓?”那个新队员有些不解,“云龙哥,咱们现在势头正好啊!一鼓作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云龙接过话头,引用了一句他记得的兵书上的话,“打仗不是凭一股子蛮劲。咱们是占了便宜,但那是因为咱们在暗,他们在明,咱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肯定警惕了,周家大院说不定己经变成了铁刺猬,就等着咱们去碰呢。”
他顿了顿,看向老徐:“队长,咱们这点家底,拼不起消耗战。我看,咱们当前最要紧的是三件事:第一,休整队伍,恢复体力,治疗伤员;第二,抓紧训练,尤其是新队员和刚拿到枪的,别到时候子弹往天上飞;第三,摸清敌情。周家大院现在到底啥情况?县里保安团吃了亏,会不会有更狠的报复?咱们得把眼睛擦亮,耳朵竖起来。”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沉思的脸。李云龙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些许盲目的热情,却带来了更冷静的思考。
老徐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云龙说得在理!是俺有点被胜利冲昏头了。咱们不能浪打!就按云龙说的,先休整,练兵,摸情况!”
他看向李云龙的眼神更加赞赏。这个年轻人,不光有勇有谋,关键时刻还能保持清醒,真是块难得的材料。
接下来的日子,青山洞变成了一个热闹的练兵场和后勤基地。李云龙把他的“特战教官”事业发扬光大。他不仅训练射击、战术,还增加了体能训练,比如扛着木头跑步,练习拼刺刀(用木棍代替),甚至教大家如何更快地挖战壕和掩体。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李云龙的口号喊得山响,“别看现在累,真打起来,你多跑一步,子弹就撵不上你!你掩体挖得快一分,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他训练起来毫不含糊,谁动作不到位,立刻指出,甚至亲自示范。他那股子认真又带点痞气的劲头,让队员们又爱又“恨”。私下里,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李阎王”,当然,是带着亲昵意味的。
除了军事训练,李云龙还特别注重纪律教育。他反复强调:“咱们是穷人的队伍,跟那些祸害百姓的白狗子、保安团不一样!咱们走到哪儿,都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吃了用了人家的东西,得打欠条,以后要还!谁要是欺负老百姓,老子第一个用斧头收拾他!”
这些话,他不仅说,还身体力行。有一次,一个新队员饿极了,偷吃了老乡晾在洞外的一串红薯干,被李云龙发现,硬是逼着他在全体队员面前做了检讨,并用自己的那份口粮(虽然也是红薯干)做了赔偿。
“口粮没了可以再找,规矩坏了,队伍就散了!”他瞪着眼睛对那队员说,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老徐看着李云龙忙前忙后,把队伍打理得井井有条,士气高昂又纪律严明,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复杂。他越发感觉到,李云龙的能耐,远不止带兵打仗这么简单,他身上有种超越当前环境的视野和魄力。
休整期间,派出去的侦察员也带回了消息。
情况果然不容乐观。
周家大院经过上次事件,又高价请了足足一个连的保安团驻守,院墙加固,还修了新的碉堡,戒备森严,烽火悍将:李云龙传奇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烽火悍将:李云龙传奇最新章节随便看!堪称铜墙铁壁。更重要的是,县保安团在隘口吃了大亏,觉得颜面尽失,己经上报了驻防在附近县城的国民党正规军一个营,请求派兵协助“清剿赤匪”。
正规军一个营!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保安团还能周旋一下,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他们这点力量,简首是以卵击石。
青山洞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妈的,捅了马蜂窝了…”大牛喃喃道。 “一个营…咱们这十几条枪…”瘦猴脸色发白。
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甚至有人私下提议,是不是把队伍化整为零,分散躲藏起来,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老徐眉头紧锁,旱烟一口接一口,沉默不语。这个决定太难下了。分散躲藏,固然能保存力量,但也意味着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和刚刚建立的根据地雏形将付诸东流。而且,分散之后,能否再聚集起来,也是未知数。但不分散,面对一个营的正规军,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李云龙。不知不觉间,这个年轻的后来者,己经成了队伍里的主心骨之一。
李云龙此刻心里也在飞速盘算。正规军一个营,这绝对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分散逃跑?听起来是条路,但正如老徐所虑,队伍一散,心就散了,再难成气候。而且,敌人既然大规模出动,肯定会进行拉网式清剿,分散的小股人员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不能散!不仅不能散,还得想办法活下去,甚至…寻找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不能散!”
众人精神一振,都看向他。
“咱们一散,就正中了敌人的下怀!他们巴不得咱们变成一盘散沙,好一口一口吃掉!”李云龙斩钉截铁地说,“咱们不仅不能散,还得抱得更紧!”
“可是…云龙,那可是一个营的正规军啊!咱们怎么打?”一个老队员忧心忡忡地问。
“谁说要跟他们硬打了?”李云龙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咱们是干啥的?咱们是山里的麻雀,是水里的泥鳅!咱们不跟他们摆开阵势打擂台!”
他走到山洞中间,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
“青山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是咱们的优势。但也不能死守,死守就是等死。”
“我的想法是:第一,立刻动员起来,加固洞口的工事,多准备滚木礌石,洞里也要挖掘加深,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第二,把粮食和弹药集中管理,定量分配,做好最困难的打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不能光等着挨打,咱们得派精干小组出去!”
“出去?出去干啥?不是送死吗?”有人不解。
“出去搞侦察!摸清敌人动向!出去骚扰他们!截他们的粮道!打他们的运输队!”李云龙语气加重,“咱们躲在洞里,敌人就知道咱们在这儿,肯定会调集重兵来围困。咱们必须让外面动起来!让敌人觉得咱们无处不在,不敢全力来攻洞口!这叫…主动防御,内外结合!”
这个思路再次超出了队员们的想象。在绝对劣势下,不想着怎么躲,反而想着怎么主动出击?
老徐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云龙,你仔细说说!”
李云龙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敌人一个营,人数多,装备好,但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人生地不熟,后勤补给是关键。咱们就专打他的软肋!派两三个机灵胆大的小组,带上最好的枪和子弹,分散活动。一组专门盯着他们从县城来的补给线,有机会就咬一口;一组在周边山区活动,制造动静,吸引敌人注意力;还有一组,甚至可以考虑潜到县城附近,侦察敌情,散播谣言,让他们后方不稳!”
“咱们洞里,留大部分人坚守,凭借地形,敌人来攻,就给他当头一棒!让他啃不动!外面小组的活动,就能牵制敌人兵力,减轻洞口的压力!甚至…如果能找到机会,里应外合,说不定还能再捞一把!”
这个计划大胆,冒险,却又充满了想象力。它将单纯的被动防守,变成了一个积极的、动态的防御体系。
山洞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着这个惊人的计划。
良久,老徐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娘的!就这么干!横竖都是个死,窝窝囊囊地散掉等死,不如拼一把!就按云龙说的,咱们就跟狗日的正规军碰一碰!让他们知道,咱们工农武装不是好惹的!”
他立刻开始部署:“加固工事的事情,大牛你带人负责!粮食弹药管理,老马叔你心细,你来!挑选外出小组的人员…云龙,你肯定得带一个组,你最擅长这个!你看带谁?去哪里?”
李云龙毫不犹豫:“我带大牛和山猫,去县城方向,摸他们补给线的主意!这边地形我熟。”
“好!瘦猴,你带两个人,在周边山区活动,动静闹大点!老西,你带两个人,想办法靠近县城,侦察敌情!”
命令一道道下达,队伍立刻高速运转起来。恐慌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紧张有序的忙碌。
李云龙把大牛和山猫叫到一边,仔细交代任务细节和联络方式。他特别强调:“咱们出去,不是去送死,是去咬人的!咬一口就得跑,绝对不许恋战!一切行动听我指挥,明白吗?”
“明白!云龙哥!”大牛和山猫既紧张又兴奋。
看着队员们忙碌的身影,李云龙深吸了一口山洞里潮湿冰冷的空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这支稚嫩的队伍,能挺过去吗?
他握紧了腰间的斧头,目光投向洞外漆黑的夜空。
不管怎样,这场仗,必须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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