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丝像冰冷的针,扎在刘秀的脸上。他跪在泥泞里,双手死死攥着二姐刘元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湿漉漉的布料里。刘元的身体己经开始变冷,胸口的血洞被雨水冲刷着,暗红色的血水混着泥水,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溪,缓缓流向坡下的深渊。
“二姐……”刘秀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棉絮,每说一个字都带着灼痛。他想喊,想放声大哭,可眼泪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流不出来。只有无边的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骨骼蔓延到全身,冻得他几乎要失去知觉。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刘縯拄着断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铠甲。“文叔,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王莽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刘秀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刘元圆睁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最后的惊恐和决绝,像两颗冰冷的钉子,死死钉在他的心上。他想起昨天晚上,二姐还笑着给他塞了一块麦饼,说那是她特意为他烤的,要他路上饿了吃。可现在,那块麦饼还揣在他怀里,二姐却己经……
“文叔!”刘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不能再等了!”
刘秀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刘縯,又看了看周围幸存的百姓,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惊恐,几个孩子蜷缩在大人怀里,瑟瑟发抖。山坡下隐约传来王莽军的呐喊声,像催命的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要带二姐走。”刘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文叔,你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带着一具尸体,我们谁也走不了!”
“我不管!”刘秀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后背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踉跄了一下,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哼出声,“二姐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被那些畜生糟蹋!”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刘元的身体抱起来。尸体己经开始僵硬,异常沉重,刘秀用尽全力才勉强将她抱起。刘元的头无力地垂着,长发沾满了泥水,扫过刘秀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文叔,你……”邓禹跑过来,想阻止他,却被刘秀眼里的疯狂吓住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悲痛、愤怒和绝望的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谁也别想拦我。”刘秀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抱着刘元的尸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山坡上走去。泥水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累一样,机械地迈着步子。
刘縯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转身对剩下的人说:“把能带走的都带上,我们走!”
二
山路崎岖湿滑,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行走。刘秀抱着刘元的尸体,只能走在最前面,用自己的身体为后面的人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雨。刘元的血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滴,在他身后的泥地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脚印,像一条蜿蜒的蛇,指引着追兵的方向。
“文叔,让我帮你吧。”冯异从后面赶上来,他的左臂被箭射穿,用布条草草包扎着,脸色苍白如纸,“你己经快撑不住了。”
刘秀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眼前开始发黑,后背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可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二姐就真的回不了家了。
小时候,他体弱多病,总是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每次都是二姐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把他护在身后,拿着一根木棍赶走那些比她高大的孩子。有一次,他发了高烧,昏迷不醒,是二姐背着他走了几十里山路,去请镇上的郎中。一路上,她摔了无数次,膝盖都磨出了血,却始终没有把他放下……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二姐,恨这个吃人的乱世。
“小心!”冯异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推开刘秀。
刘秀踉跄了几步,怀里的刘元差点掉下去。他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深深钉进旁边的树干里,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是王莽的追兵!”有人惊呼。
刘秀抬头望去,只见山坡下出现了十几个黑影,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手里拿着弓弩,正快速向山上逼近。为首的那个校尉举着一把长刀,狞笑着喊道:“抓住刘秀者,赏千金!”
“文叔,你带着二姐先走!”刘縯大喊着,将手里的断矛掷了出去,正好砸中一个追兵的膝盖,“我来断后!”
刘秀没有动。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身边惊恐的百姓,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冯异,”刘秀将刘元的尸体小心翼翼地递给冯异,“你带二姐走,把她送回舂陵,好好安葬。”
冯异愣住了:“文叔,那你……”
“我留下帮大哥。”刘秀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环首刀,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水,“你们快走,别让二姐等太久。”
冯异还想说什么,却被刘縯打断了:“照文叔说的做!快带百姓走!”
冯异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接过刘元的尸体,对刘秀说:“文叔,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刘秀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看着冯异带着百姓消失在密林深处,才转过身,握紧了手里的环首刀。雨水顺着刀身流下,在刀刃上凝聚成一颗颗水珠,然后滴落,溅起细小的泥花。
“来吧。”刘秀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突然想起了二姐最后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决绝的保护欲。
他不能让二姐白死。他要活下去,要为二姐报仇,要让那些杀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三
“杀!”校尉嘶吼着,挥舞着长刀冲了上来。他的铠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刘秀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悲痛、愤怒和绝望都压在心底,然后猛地冲了出去。他的动作还带着生涩,却异常坚决,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只为了给对手致命一击。
环首刀带着风声,劈向校尉的肩膀。校尉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人会如此勇猛,仓促间举起长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两刀相交,刘秀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差点握不住刀柄。
校尉被震得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狞笑取代:“有点意思,怪不得能让王将军如此看重。”他挥舞着长刀,再次冲了上来,刀风凌厉,显然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作者“陪着月亮去旅行”推荐阅读《穿越东汉当皇帝,朕的武力值开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刘秀的身手远不如他熟练,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他的后背不断传来剧痛,视线也开始模糊,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他想起了二姐的笑容,想起了那些死去的百姓,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使命。
他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校尉的长刀即将砍中他胸口的瞬间,刘秀突然侧身翻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手中的环首刀顺势横扫,正好砍中校尉的膝盖。
“啊——!”校尉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泥水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秀,眼里充满了惊恐和不甘。
刘秀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站起身,举起环首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而粘稠。刘秀没有像上次那样感到恶心,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着校尉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释然。
其他的追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还有谁要来?”刘秀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他举起沾满鲜血的环首刀,指向剩下的追兵,“来啊!”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追兵们被他的气势吓住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秀心里一紧,以为是王莽的援军,可仔细一听,却发现那马蹄声杂乱无章,不像是正规军的样子。
很快,十几个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他们穿着破烂的铠甲,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是李轶的人!”有人惊呼。
刘秀的心沉了下去。李轶是绿林军的将领,虽然和他们同属反莽阵营,但素来不和。这个时候出现,显然不是来帮忙的。
刀疤脸勒住马缰,看着山坡上的惨状,又看了看满身是血的刘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不是刘大司徒的好弟弟吗?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
刘秀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环首刀。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唯有死战。
“啧啧啧,真是可怜。”刀疤脸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不过也好,省得我们再费事了。兄弟们,把刘秀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更始帝,咱们又能领赏了!”
“是!”身后的士兵们欢呼着,纷纷拔出武器,向刘秀围了过来。
刘秀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很难活着离开了。但他并不后悔,至少,他为冯异他们争取了时间,至少,他为二姐报了一点仇。
就在这时,山坡下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呐喊声。刘秀和刀疤脸同时回头,只见一大队人马正顺着山路向上冲来,为首的正是刘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杀了回来,手里挥舞着一把缴获的长矛,脸上沾满了血污,像一头愤怒的雄狮。
“文叔,我来帮你!”刘縯的声音穿透风雨,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刘縯会去而复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该死!给我杀了他们!”
一场混战再次爆发。刘秀和刘縯背靠背站在一起,互相掩护着,与李轶的人厮杀。刘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眼神也越来越冰冷。他不再刻意回避杀戮,每一次挥刀都带着致命的精准。
他知道,从二姐倒下的那一刻起,那个心慈手软的刘秀就己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在血与火中重生的战士,一个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的复仇者。
西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将山林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白色。
刘秀拄着环首刀,站在山坡上,看着脚下的尸体和血迹,眼神空洞。李轶的人最终还是被他们打退了,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原本就不多的士兵又少了一半,刘縯的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此刻正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们……我们赢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棵树下,用环首刀挖了一个坑。泥土而柔软,很快就挖好了一个不算太深的土坑。
他看着这个土坑,突然想起了二姐刘元。他没能让冯异把她带回舂陵,没能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这个简陋的土坑,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大哥,”刘秀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们把二姐葬在这里吧。”
刘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悲痛:“好。”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刘元的尸体放入土坑,然后一捧一捧地往坑里填土。泥土落在刘元的身上,仿佛在为她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刘秀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二姐的安眠。
“二姐,对不起。”刘秀低声说,“我没能把你带回家。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让那些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他不知道二姐能不能听到,但他觉得必须说点什么。这是他唯一能为二姐做的事情了。
填土完毕,刘秀拿起环首刀,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刻下了一个简单的“元”字。他想,等将来天下太平了,他一定要回来,把二姐的尸骨迁回舂陵,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文叔,我们该走了。”刘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轶的人可能还会回来。”
刘秀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坟堆,然后转身跟上了队伍。他的脚步异常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坚实的土地上。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山林里,给沾满血污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刘秀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注视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
他知道,二姐的死,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它打碎了他对这个时代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让他彻底明白了生存的残酷。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穿越者,而是一个肩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一个要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战士。
他的心里依然充满了悲痛,但这份悲痛己经转化成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前行。他知道,前路会更加艰难,会有更多的牺牲和背叛,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
为了二姐,为了那些死去的百姓,也为了自己心中那个尚未成型的理想,他必须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他也绝不会回头。
刘秀握紧了手里的环首刀,刀刃上的血迹在阳光下闪着暗红色的光。他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的迷茫和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
他的铁骨,己经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悄然铸就。而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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