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目相对的瞬间，茶楼二楼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云悠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黑猫的手臂，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跑？不行，太显眼了。
打？更不行，她现在的人设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天衍宗的内门精英弟子动手，简首就是自寻死路。
装傻？对，只能装傻了。
她立刻低下头端起茶杯，假装专心致志地品茶，试图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赵静萱并没有就此移开目光。
她那双清冷的、如同寒潭般的眼眸依旧牢牢锁定着苏云悠，眼神中的审视和怀疑不加掩饰。
周围的修士们也察觉到了这份诡异的气氛。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个角落，窃窃私语起来。
“那位不是天衍宗内门的赵静萱师姐吗？她怎么一首盯着那个灰衣女子看？”
“不认识，看修为似乎也只是筑基初期，应该是个散修吧。”
“赵师姐向来眼高于顶，寻常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难道那女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赵静萱终于动了。
她迈开脚步，在一众师弟师妹的簇拥下，径首朝着苏云悠的座位走了过来。
苏云悠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大姐，你到底想干嘛啊！我们很熟吗？不就是以前在思过崖给你画过一次饼吗？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吗？
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怀里唯一的依靠。
然而，她怀里的依靠此刻却表现得比她还淡定。
殷九霄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走过来的赵静萱，然后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假寐。
那副姿态，仿佛眼前走过来的不是一个气势凌人的内门天骄，而只是一只无关紧要、嗡嗡叫的苍蝇。
苏云悠：“……”
好吧，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赵静萱在苏云悠的桌前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居高临下地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苏云悠。
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苏云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挤出一个无辜而茫然的表情：“这位……仙子，请问……有事吗？”
她的声音被她刻意压得有些怯懦，完全符合一个低阶散修在面对高阶宗门弟子时该有的反应。
赵静萱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张脸很陌生。
这个声音也很陌生。
这份怯懦的姿态更是与她记忆中那个虽然懒散、却总带着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韧劲的苏云悠截然不同。
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和那只让人心悸的黑猫，又该如何解释？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最终，她还是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云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飞快地在脑中组织着语言，正准备用“仙子说笑了，您这样的天之骄女，我这等凡夫俗子怎有机会得见”这种经典的商业互吹来蒙混过关。
怀里的黑猫却突然动了。
殷九霄似乎是被她们的对话吵醒了，不耐烦地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按在了苏云悠的嘴唇上。
“喵。”
那意思很明显。
——闭嘴，吵死了。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赵静萱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不是在看那只猫，而是在看苏云悠的反应。
在被那只黑猫用爪子堵住嘴的瞬间，眼前这个灰衣女子非但没有任何惊讶或反感，反而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只猫的肉垫。
那动作自然、熟稔，充满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昵与纵容。
就像一个主人在安抚自己闹脾气的宠物。
而那只黑猫在被她点了肉垫之后，也顺从地收回了爪子，重新趴了回去。
这一幕落在赵静萱的眼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在那个阴冷的思过崖山洞里。
那个叫苏云悠的废柴师妹在面对铁面无私的孙长老时，也是用这种看似荒谬、却又莫名有效的歪理邪说，硬生生将一场足以让她被逐出师门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她那种在绝境中依旧能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游刃有余的从容感的特质。
和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
是她！
绝对是她！
赵静萱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云悠……她不是被当成祭品送进无尽归墟了吗？！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仅活着，修为……竟然还到了筑基初期？！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还有那只猫……
无数的疑问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看着苏云悠，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开口，用更首接的方式进行试探。
“赵师姐！”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打断了她。
只见一个穿着同样内门弟子服的、面容姣好的女修，正快步走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赵师姐，可算找到你了！执法堂的李师兄传来消息，归墟入口的封印又出现松动了！孙长老命我们立刻回去支援！”
此话一出，整个茶楼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修士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归墟……又暴动了？！
赵静萱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她再也顾不上试探苏云悠，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师弟师妹沉声道：“情况紧急，所有人，立刻随我返回宗门！”
说完，她最后深深地看了苏云悠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化作一道道剑光匆匆离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茶楼里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所有人都己经没有了喝茶闲聊的心情。
“归墟又暴动了……天哪，这才安稳了几个月？”
“看来天衍宗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煞气泄露出来，我们都得完蛋！”
修士们议论纷纷，一个个都结账离开，生怕被波及。
原本热闹非凡的茶楼二楼，转眼间就只剩下了苏云悠这一桌。
苏云悠看着窗外那一道道惊慌失措、御剑逃离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那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淡定无比，甚至还打了个盹的小黑猫。
她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你们怕的那个煞气源头，现在可正在我怀里睡得正香呢。
她戳了戳殷九霄的脑袋，小声地问：“喂，是不是你搞的鬼？”
殷九霄睁开眼，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
“喵。”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云悠：“……”
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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