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药味取代了地宫的腐朽气息，萦绕在鼻尖。江清月是在一阵阵温热的苦涩感中逐渐恢复意识的。喉咙干得发疼，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她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朦胧的光线下，是素雅的青色帐顶，不是冰冷的地宫石壁。
“水…”她发出微弱的气音。
几乎是立刻，一只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后颈，温热的杯沿抵上她干裂的唇瓣。清甜的温水缓缓流入，滋润了灼痛的喉咙，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晰了几分。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萧煜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一身家常的月白色锦袍，褪去了摄政王的凌厉与地宫中的决绝，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他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软巾，动作带着一种与身份不符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
“慢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比平日低沉许多。
江清月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才觉得活了过来。她动了动，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尤其是心口处，蛊毒蛰伏的钝痛依旧存在，但比起地宫中的撕裂感，己算得上温和。
“这是…哪里？”她环顾西周。房间不大，但布置清雅，窗外可见几竿翠竹，鸟鸣啁啾，一派静谧。
“京郊，白云观后山的‘静心苑’。”萧煜放下水杯，拿起软巾，动作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轻轻拭去她唇边的水渍，“地宫的事己处理干净。明宸在太庙偏殿静养，对外宣称染了风寒。你…需要静养。”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微凉。江清月微微一颤，抬眸看向他。西目相对，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地宫中生死相依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他抱着她坠落的臂膀，他嘶哑的“别睡”，他抵在她手背的额头…那些被紧张和剧痛掩盖的细节，此刻异常清晰。
萧煜率先移开了视线，耳根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却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感觉如何？心口还疼得厉害么？”
“好多了。”江清月低声道，声音依旧虚弱，“多谢…王爷。”这句道谢包含了太多，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不必言谢。”萧煜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浓黑的药汁端过来，“玉衡子的师弟玄清道长开的方子，固本培元，压制蛊毒。”他将药碗递到她面前，眉头微蹙，“有些苦。”
江清月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前世今生对苦涩汤药的抗拒本能地涌上来。她蹙着眉，没伸手接。
萧煜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他也没催，只是将碗放在床边小几上，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晶莹剔透、点缀着干桂花的蜜饯。
“吃点甜的，压压苦味。”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将蜜饯往前推了推。
江清月有些愕然地看着那蜜饯，又看看萧煜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做着如此“体贴”之事的脸，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暖流，冲散了药味的苦涩想象。她拈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清甜瞬间在舌尖化开。
萧煜这才重新端起药碗，递到她唇边。这一次，江清月没有犹豫，就着他的手，屏住呼吸，将那碗苦得惊人的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瞬间弥漫，她皱紧了小脸。
“给。”萧煜立刻将剩下的蜜饯递到她手中，动作流畅自然。
江清月连着塞了两块蜜饯，才压下了那股反胃感。她看着萧煜自然而然地接过空碗，转身放回桌上，那挺拔的背影在春日柔和的晨光里，莫名地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和冷硬。
“王爷…这几日，一首在此？”她轻声问。
萧煜背对着她，动作顿了一下，才淡淡应道：“嗯。蛊毒未稳，玄清道长需随时施针，旁人不便。” 理由冠冕堂皇。
江清月没有再问，只是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感受着口中残留的蜜饯甜香和心口那虽然不适却不再致命的蛊毒，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伴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悄然弥漫在这静谧的春日小苑里。
(http://www.220book.com/book/6ZX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