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安宁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这日午后,江清月正与萧煜在梅树下对弈,一局未半,院门被叩响。来人是萧煜的心腹侍卫长凌风,他神色凝重,快步走到萧煜身边,低语了几句。
萧煜执棋的手顿在半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随即恢复平静,但眼底掠过的一丝复杂情绪未能逃过江清月的眼睛。
“何事?”江清月放下棋子,轻声问道。
萧煜沉吟片刻,才道:“京中送来急报,辛氏一族虽伏诛,但其远在江南的外祖家苏氏,因早年与辛家切割及时,未被牵连。苏家现任家主苏文博,携其女苏婉…前来请罪。”
“请罪?”江清月挑眉。辛姨娘己死,辛家倒台,苏家此时撇清关系前来,无非是想保全自身,甚至攀附。
“嗯。”萧煜颔首,“苏文博称其女苏婉,曾在幼时无意间救过…我母亲一次。此次前来,一是请罪,二是…代母还恩。”他提到“母亲”二字时,语气有微妙的停顿。萧煜生母早逝,且身份低微,在萧家是禁忌,极少被提及。这苏婉竟与他生母有旧?
江清月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苏家既主动请罪,态度尚可,且涉及…旧事,不宜拒之门外。”萧煜站起身,“我需回城一趟,见见他们。你安心在此,凌风会留下护卫。”
他交代得简洁,但江清月敏锐地捕捉到他提到“苏婉”名字时,那不易察觉的一丝…温和?她看着萧煜匆匆离去的背影,梅树下的棋盘犹在,方才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一丝冰冷的预感,如同初春的倒寒,悄然爬上心头。
萧煜回城后,一连三日未归静心苑。
江清月的心,也如同这三日的天气,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雀儿从城中打探来的消息语焉不详,只知摄政王殿下似乎对苏家颇为礼遇,尤其是那位苏婉小姐,据说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且…与萧煜生母有几分神似。
“小姐,您别多想。王爷定是处理公务…”雀儿看着江清月日渐沉默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劝慰。
江清月没有答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日萧煜拂落她发间的梅瓣,早己干枯的花瓣在她指下碎裂。她想起前世,萧煜也曾对她温言软语,最终却是他亲手递上的鸩酒。信任?这二字于她,重逾千斤,也脆弱如琉璃。
第西日傍晚,萧煜终于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一辆精致的油壁香车。
当那道纤弱的身影被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时,江清月站在廊下,目光瞬间凝结。
苏婉。人如其名,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身姿纤细如弱柳扶风,眉目温婉如江南烟雨,尤其是那双含着水光的杏眸,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楚楚可怜,仿佛受惊的小鹿。她看到萧煜时,眼中瞬间绽放出依赖与仰慕的光芒,那眼神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苏小姐体弱,江南路途遥远,受了些风寒。静心苑清幽,适合养病。”萧煜对江清月解释,语气平淡,但目光落在苏婉身上时,那层惯有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带着一种…江清月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怜惜的温和。
“见过…姐姐。”苏婉怯怯地向江清月行礼,声音软糯。她称呼江清月为“姐姐”,仿佛她才是此间主人。
江清月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面上却扯出一个疏离而完美的微笑:“苏小姐不必多礼。王爷安排便是。”她转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印痕。那一声“姐姐”,如同淬毒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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