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死寂。
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我被陆霆舟牢牢地禁锢在副驾驶座上,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驾驶位,那股夹杂着怒气和寒意的强大气场,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老李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刻开车的人,是陆霆舟自己。
他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彰显着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车子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疯狂疾驰,窗外的路灯被拉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虚影,飞速向后掠去。
我被这骇人的车速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侧的安全带,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陆霆舟,你开慢点!”我忍不住尖叫道。
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不仅没有减速,反而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车子猛地向前窜去,强大的推背感将我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你疯了!你想死别拉上我!”我彻底被他这副不要命的架势激怒了,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去解开安全带。
“别动!”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暴戾。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巨大的惯性让我整个人都向前扑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地勒了回来。我的头撞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攫住了我的肩膀。陆霆舟倾身过来,将我整个人都扳了过去,强迫我面对着他。
“苏然!”他猩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疯狂和痛苦,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乎要将我吞噬,“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是!”我迎着他骇人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最伤人的利刃,“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你!陆霆舟,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他像是被这两个字刺痛了,抓着我肩膀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是!恶心!”我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依旧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一边在我面前扮演着深情丈夫的角色,一边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玩偶?一个用来慰藉你思念之情的替代品?陆霆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他脸上的怒火,在那一瞬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悲哀。
他抓着我的手,力道缓缓松了下来,却依旧没有放开我。
“我没有……”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脆弱和乞求,“苏然,你不是替代品。”
“那你告诉我,我姐姐,苏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道,“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那场车祸,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道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我们之间。
陆霆舟的脸色,在我问出这些话的瞬间,又一次变得惨白。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那张一向坚毅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逃避的神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说道。
“不是时候?”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自嘲地笑了起来,“陆霆舟,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的‘白月光’都己经回来了,你还想把我这个‘冒牌货’蒙在鼓里多久?”
“她不是苏晚!”陆霆舟忽然激动地打断了我,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肯定,“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周明轩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但她绝对不是晚晚!”
“你怎么知道?”我冷冷地反问,“就因为她失忆了,不记得你了?还是因为她身边站着你的死对头周明轩?”
“我……”他张了张嘴,却又一次语塞了。
是啊,他凭什么这么肯定?那张脸,明明和苏晚一模一样。
“陆霆舟,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解释就是掩饰。你对她的特殊,对她的失控,我都看在眼里。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们好聚好散,行吗?你放我走,你去追寻你的意难平。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现在交易结束了,各不相欠。”
“我不同意。”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顽固的、不容商量的坚决。
“苏然,除了离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我几乎要崩溃了,“你既然那么爱我姐姐,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留着我这个赝品在身边,不觉得碍眼吗?”
“我说了,你不是赝品!”他低吼道,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我娶你,跟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我冷笑,“那你敢不敢告诉我,你为什么娶我?”
他又一次沉默了。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偶尔有车经过,刺眼的车灯一晃而过,照亮他脸上那晦暗不明的神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发动了车子。
车速不再像刚才那样疯狂,而是平稳得像一艘行驶在静谧湖面上的船。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警惕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一路驶离了市区,最终,在郊区一处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别墅区停了下来。
这里和我住的山顶庄园截然不同。没有夸张的雕花铁门,没有修剪整齐的草坪,只有一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墙壁上甚至还爬满了常青藤。
他熄了火,解开安全带,转头看着我。
“下车吧。”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己至此,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跟着他下了车,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门。
一股淡淡的灰尘和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打开灯,屋内的景象呈现在我眼前。
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客厅不大,摆着一套米色的布艺沙发,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角落里还放着一架钢琴。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这里己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是哪里?”我忍不住问。
“我长大的地方。”他淡淡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月光洒进来,为这个沉寂的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他走到那架钢琴前,伸出手,轻轻地拂去琴盖上的灰尘,动作轻柔而珍视。
“我母亲是钢琴老师,这架钢琴,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他背对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听着她的琴声,看着我父亲画画,度过了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首到十年前。”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他们为了给我庆祝生日,开车去市里最好的蛋糕店,给我定做了一个我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
“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和脆弱。
“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了上来。我爸妈……当场就没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我无法呼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身上总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孤独。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痛苦,“是人为的。是我的叔叔,陆明远,为了争夺陆氏集团的继承权,一手策划的。”
我震惊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买通了货车司机,制造了那场惨绝人寰的车祸。事后,他又伪造证据,将一切都伪装成一场意外。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刚刚接手公司,根基不稳,根本不是他那只老狐狸的对手。”
“我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在公司站稳脚跟,又用了五年时间,一边搜集他犯罪的证据,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他手里的权力一点点架空。”
“就在我准备收网的时候,周明轩出现了。”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他是陆明远安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他利用你,让苏家破产,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我的计划,给我致命一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来。
周明轩……是陆明远的人?
所以,苏家的破产,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针对陆霆舟的阴谋?
而我,只是这场豪门争斗中,一枚无辜的、被利用的棋子?
“那你……”我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发抖,“你娶我,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不。”他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娶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干净的、没有牵扯的、能让我放心放在身边的妻子。”
“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我姐姐?”我还是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是,也不全是。”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苏然,关于你姐姐的事,很复杂。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现在,你只需要相信我。”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代品。我陆霆舟的妻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苏然一个人。”
他的话,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的心,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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