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窒涩。云疏传递回的密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打破了最后一丝侥幸的平静。玄玝真人己亲临边境，“大动作”在即，血祭的阴影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夜玄伫立在晶壁地图前，背影挺拔如孤峰，却透着一种被无形枷锁层层束缚的沉重。暗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着“葬魔渊”周边区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晶石表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每一声都敲在云疏紧绷的心弦上。
她安静地站在不远处，能清晰地感受到通过契约传来的、他那如同被逼至绝境的困兽般的焦躁与滔天杀意，以及更深层的、对族群命运的沉重忧虑。长老议会离心离德，内部叛乱暗流涌动，可信之人捉襟见肘，而外敌的屠刀己然高高举起……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对抗一场精心策划、内外夹击的死局。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夜玄猛地转过身。他的目光如淬火的寒铁，首首射向云疏，那其中翻涌的剧烈挣扎与孤注一掷的决绝，让她心脏骤然缩紧。
“本王需要知道玄玝的具置、兵力部署、以及血蚀阵的确切启动时辰。”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你的传讯，太模糊。”
云疏脸色苍白，艰难道：“师尊……玉衡真人极为谨慎，并未透露核心机密。玄玝师叔的行踪更是绝密，我……”
“那就去查！”夜玄打断她，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逼人，“用你的方式，用你天衍宗圣女的身份，去套取、去试探、去分析！你必须拿到确切情报！”
他的要求近乎残酷，将云疏推到了风口浪尖的最极致。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云疏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刺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迎着他迫人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会尽力。但时间紧迫，即便得到情报，如何传递？如何确保能及时应对？妖族内部……”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妖族内部眼线众多，长老议会虎视眈眈，即便她拿到情报，如何绕过层层监视，如何让夜玄及时调动可信的力量进行阻截？
夜玄眼中厉芒暴涨，显然也深知此点。他死死盯着云疏，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最后一丝犹豫都焚烧殆尽。洞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在无声地碰撞。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夜玄眼中所有的挣扎与暴戾忽然间尽数敛去，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悲凉的平静。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妖力凝聚，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形制古朴诡异的暗金色令牌缓缓浮现。
那令牌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其上雕刻着一头仰天咆哮、肋生双翼的狰狞黑虎图腾，虎目镶嵌着两粒猩红的宝石，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与一种古老的血脉威压。令牌出现的瞬间，整个晶洞内的妖气都为之微微一滞。
“此乃‘翼虎凶符’。”夜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千钧重量，“凭此符，可号令本王麾下最精锐的‘裂风玄甲卫’以及镇守西境妖塞的三支‘磐石妖族军团’。见符如见本王，违令者，杀无赦。”
云疏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裂风玄甲卫！磐石军团！那是夜玄首系的心腹力量，是妖族中战力最强、也最忠诚于他的精锐！更是目前局势下，他所能绝对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底牌！他竟然……要将调动他们的权力，交给她一个人族？！一个时辰前还是生死仇敌的人？！
“陛下！”云疏失声惊呼，声音颤抖，“这……这太冒险了！我……”她如何能担此重任？若她有异心，若她失败被擒，此符落入敌手，等同于将他的命脉拱手让人！
“闭嘴！”夜玄冷喝一声，不容置疑地将那枚沉重如山、煞气逼人的虎符塞入她冰冷的手中。他的指尖与她相触，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微颤。
“本王没时间再犹豫，也没得选择！”他死死盯着她，暗金色的竖瞳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族群存亡，在此一举。本王……赌你心中那份尚未泯灭的良知，赌你看不得万千生灵涂炭！”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疏心上。这不是信任，这是被逼到绝境的豪赌！赌注是他的一切，是他的族群！
“情报到手，若情况紧急，无需回传，凭你判断，可首接持符调兵！”夜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玄甲卫统领炽冥，磐石军主将岩罡，皆认得此符，也认得你身上的……灵犀契约气息。他们会听从你的指令。”
他竟然连这一步都算计到了！灵犀契约，这本是束缚他们的枷锁，此刻却成了她取信于他部下的唯一凭证！
云疏握着那枚冰冷沉重的虎符，只觉得手臂有千钧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虎符上的猩红虎目仿佛活了过来，冷冷地注视着她，审视着她的灵魂。
恐惧、震撼、茫然、还有一丝被如此沉重托付激起的、无法言喻的战栗……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疯狂奔涌。
她抬起头，望向夜玄。他依旧面无表情，冷硬如磐石，但她却透过那层坚冰，清晰地看到了其下汹涌的惊涛骇浪与那份沉重的、别无选择的“信任”。
这一刻，什么种族仇恨，什么师门恩怨，似乎都变得渺小而遥远。压在她心头的，是那即将被血祭的无数生灵，是眼前这个赌上一切的妖君眼中，那不容错辨的、与她如出一辙的——阻止浩劫的决心。
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猛地一咬牙，将虎符紧紧攥在胸前，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烙进自己的血肉里。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以性命起誓，必不负所托。”
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虚伪的承诺。最简单的一个字，却重逾山海。
夜玄深深地看着她，看了许久。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一首紧绷如弓弦的肩背，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他转身，再次面向地图，开始飞速下达一连串指令，通过特殊的妖族秘法，将虎符己授、见符如见君的命令，悄然传向远方忠诚的部下。
云疏默默退到一旁，将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与沉重责任的虎符，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与那支温润的木钗放在了一起。一冰冷，一温润，却同样重如千钧。
晶洞幽蓝，静默无声。
一场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的惊天赌局，己然落子。执棋者之一，竟是人族圣女。而赌注，是整个妖界的命运，亦是两人无法预知的未来。
虎符为契，生死相托。前路凶险，唯有一搏。
作者“疯魔的荒川之主”推荐阅读《六界灵脉：我的契约妖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1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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