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G650的机舱内，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正在以近千公里的时速巡航。厚厚的地毯吸收了绝大部分噪音，只剩下引擎传来的一丝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一曲沉静的催眠曲。
苏慕烟没有丝毫睡意。她透过椭圆形的舷窗，俯瞰着下方连绵不绝的云海。在万米高空之上，阳光刺眼得有些不真实，将云层染成一片耀眼的金白。这片壮丽而宁静的景色，与她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想什么？”
秦子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手中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在想，我母亲当年，是否也曾无数次飞过这片云海。”苏慕烟收回目光，接过茶杯，指尖传来一丝暖意，“她来瑞士，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许，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秦子涵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神情恢复了在秦家人面前的锐利与专注，“还有西个小时，我们就会进入欧洲空域。在降落之前，我需要让你了解整个行动的细节。”
他打开手边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栋建筑的3D立体模型。那是一座典型的欧洲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庄重、威严，充满了金融机构特有的冰冷气息。
“瑞士联合银行，苏黎世总行，位于班霍夫大街45号。”秦子涵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建筑的结构被层层剖开，内部的布局一览无余，“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私人银行之一，安保系统由以色列顶级安保公司设计，物理防御和电子防御都达到了军事级别。”
他放大地下一层的结构图，一个被标记为红色的区域，显得格外醒目。
“这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V-VIP客户保险库。你母亲的保险箱，就在这里。”
“整个保险库，由三道门禁系统保护。”秦子涵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带任何感情，“第一道，虹膜与声纹识别，需要银行最高主管授权。第二道，重达二十吨的合金防爆门，需要两名不同部门的经理，在不同地点，同时插入各自的密钥。第三道，进入库区后，每一条通道都布满了红外线、动态感应和压力感应装置，任何未经授权的进入，都会触发警报，并在一秒钟内释放高浓度麻醉气体。”
苏慕烟静静地听着，这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听起来简首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的内线，代号‘夜莺’，就是这套安保系统的总工程师之一。”秦子涵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继续说道，“他会在当地时间下午三点整，利用系统年度维护的漏洞，为我们创造一个三十分钟的‘绝对安全’窗口。在这三十分钟里，他会屏蔽掉整个V-VIP区域的所有电子警报，并且，他有办法拿到第一道和第二道门禁的临时最高权限。”
“他可靠吗？”苏慕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绝对可靠。”秦子涵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是张叔当年安插在欧洲最深的一颗钉子，蛰伏了近二十年。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等待我们，去为张叔他们报仇。”
苏慕烟心中一凛。为了一场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复仇，一个人，甘愿在敌人心脏地带，潜伏二十年。秦家的能量与底蕴，再一次让她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秦子涵将行动流程调了出来。
“下午两点，我们会抵达伯尔尼。当地的小组会接应我们，换乘车辆，一个小时内抵达苏黎世。两点五十分，我们会以银行高级理财顾问的身份，陪同一位‘重要客户’，从VIP通道进入银行大楼。”
“那位‘重要客户’是谁？”
“赫斯勒男爵的一位商业对手。我们买通了他的行程助理，让他相信，赫斯勒家族有一笔见不得光的资产，就藏在UBS的某个保险箱里。他会替我们吸引银行高层绝大部分的注意力。”秦子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敌人去对付敌人，是最有效的方式。”
“三点整，‘夜莺’会准时动手。我们会利用他创造的窗口期，进入V-VIP保险库。慕烟，你的任务，就是在三点十五分之前，找到V-777号保险箱，用钥匙和密码打开它，取走里面的所有东西。”
“我只有十五分钟？”
“不，你只有十分钟。”秦子涵纠正道，“我们需要预留五分钟的缓冲时间，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三点二十五分，我们必须离开银行大楼。会有另一组人在预定地点接应我们，走另一条路线撤离。三十分钟内，我们必须离开苏黎世市区。”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精确到了分钟。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了周密的计算。
“明白了。”苏慕烟点了点头，将整个流程牢牢记在心里。
“别紧张。”秦子涵看出了她紧绷的神经，难得地放缓了语气，“这次行动，你不是一个人。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我们的‘护卫队’。”
他带着苏慕烟，穿过休息区，来到机舱后部一个独立的隔间。
隔间里，六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在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装备。他们每个人都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散发着一股只有经历过真正血火考验的军人才有的铁血之气。
看到秦子涵进来，所有人立刻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无声地行了一个军礼。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疤痕的男人。
“‘幽灵’，这位就是我们这次要保护的核心目标，‘安娜’小姐。”秦子涵介绍道。
“小姐好。”被称作‘幽灵’的男人微微颔首，声音沙哑低沉，没有多余的废话。
苏慕烟的目光，扫过他们面前桌上那些被拆解开来，又被精心保养的武器部件。她虽然不认识型号，但那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枪身，和一颗颗码放整齐的黄铜子弹，无声地诉说着这次行动的危险性。
这不是商业谈判，也不是 商战。
这是一场真正的，会流血，会死人的战争。
她没有感到害怕，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平静。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是秦家为她亮出的剑。而她，就是这把剑的剑尖，将要刺穿敌人最坚固的铠甲。
“我相信各位的专业。”苏慕烟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幽灵’的审视，“我的安全，就拜托大家了。”
‘幽灵’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原以为，这位豪门大小姐会紧张，会恐惧，甚至会提出一些外行的问题。却没想到，她竟如此镇定，那份从容的气度，甚至不像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职责所在。”
重新回到座位，飞机己经开始缓缓下降高度。
舷窗外，不再是单调的云海，一片连绵起伏的、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雄伟山脉，出现在地平线上。
阿尔卑斯山。
瑞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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