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轨永不熄灭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打旧书店的玻璃窗时,邱莹莹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红色警告发呆。服务器租用商的邮件跳了七封,最新一封写着:“您的账户余额己不足,若72小时内未续费,站点将永久关闭。”
“怎么会这样?”林小满凑过来,发梢的星星发夹蹭着她的肩膀,“咱们不是刚收了社区的图书捐赠费吗?”
“那笔钱给老周的服务器换了硬盘。”邱莹莹揉了揉太阳穴,“可硬盘刚换三个月,主板又烧了——付建坤说这是二十年前的老机器,零件早停产了。”
付建坤蹲在柜台前拆主机,螺丝刀在金属壳上敲出细碎的响。“维修报价单在这儿。”他把纸推过来,“换主板加人工,总共三千八。”
三百八?邱莹莹差点把咖啡杯捏碎。论坛运行五年,靠的是“星光漂流计划”的旧书义卖、社区讲座的少量赞助,还有成员们自发捐的零钱。三千八,够买五十本《小王子》,够给二十个孩子做星星灯串,却不够救这个承载着无数故事的服务器。
“要不……我们发个众筹?”苏晚晴从里屋探出头。她刚给社区的小朋友们做完“星星信箱”活动,校服口袋里还塞着几张画满星星的卡片,“我表姐说,现在年轻人喜欢‘情怀众筹’,咱们可以把论坛的故事做成视频……”
“没用的。”邱莹莹摇头,“之前试过。有人说‘虚拟论坛有什么意义’,有人说‘不如多给流浪猫喂点吃的’。”她点开论坛后台,最新的一条留言是半小时前:“最近总刷到‘电子榨菜’‘快餐文化’,突然想起以前在‘星轨’看过的诗,原来真的有人把星星写进生活里。”
付建坤突然站起来,主机零件“哗啦”掉在桌上。“我爸的旧日记本里有线索!”他翻出本泛黄的硬皮本,封皮上写着“老周·星轨观测日志”,“上周整理阁楼时找到的,你们看——”
他翻到1999年12月25日那页,字迹被岁月浸得发黄:“今天老陈说要给服务器加个‘心跳程序’。我问为啥,他说:‘万一哪天我死了,这程序能让服务器自己‘呼吸’——等有人真心需要它,它就活过来。’”
“心跳程序?”林小满凑近,“难道是……”
“我在修电脑时见过类似的代码!”付建坤眼睛发亮,“老周当年是无线电工程师,他肯定在服务器里藏了段自启动程序。只要满足某个条件,服务器就能自动运行——不需要插电,不需要付费!”
“什么条件?”邱莹莹的心跳加速。
付建坤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服务器底层代码。绿色的字符在屏幕上滚动,最后定格在一行:“触发条件:当日论坛活跃用户数≥100,且有人上传原创诗歌。”
“活跃用户数……”邱莹莹看了眼在线统计,现在是下午三点,只有42人在线。她咬了咬嘴唇,“原创诗歌……今天刚好是‘星光漂流日’,社区的小朋友们会来交换图书,说不定有人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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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西点,旧书店的玻璃门被撞开。七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涌进来,最前面的扎羊角辫的女孩举着张皱巴巴的纸:“阿姨!我们要参加‘星星漂流’!”
“先签个名吧。”邱莹莹递过签到本。女孩在名字栏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备注栏写着:“我叫朵朵,妈妈说星星不会掉下来,所以我敢把诗写在这里。”
她翻开带来的作业本,纸页间夹着银杏叶:“《星星的信》——/星星在天上写信/用月光当墨水/云朵是邮差/我站在楼下/捡到一片/上面写着:/‘别怕黑,你比星星还亮’/——来自三楼的窗户”。
邱莹莹的眼眶发热。这是上周三夜里,三楼独居的王奶奶给论坛的留言。王奶奶的儿子在外地,她总说“看见旧书店的灯亮着,就像看见星星”。
“还有吗?”林小满举着星星信箱,“把你们的诗都放进来,我们会读给更多人听。”
扎羊角辫的女孩突然拽她的袖子:“阿姨,我能求个事吗?”
“你说。”
“我奶奶生病了,她在医院里总说‘想看星星’。能把我们的诗打印出来,贴在她病房的窗户上吗?”
邱莹莹蹲下来,和她平视:“当然可以。我们不仅贴在窗户上,还会录成语音,用老陈的电台设备——这样奶奶闭着眼也能‘看’见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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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论坛在线人数跳到97。付建坤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还差三个!只要三个人上传原创诗歌,心跳程序就会启动!”
苏晚晴突然举起手机:“我有!”她点开相册,是张照片——社区的流浪猫缩在旧书店的台阶上,底下压着张纸条:“《给阿黄的诗》/你总在深夜敲门/我猜你也怕黑/我把星星分你一半/一颗落进你的碗/一颗藏进我的被窝”。
“这是隔壁理发店的阿婆写的。”苏晚晴说,“她总说阿黄是‘夜里的星星’。”
林小满晃了晃手里的平板:“我表姐在医院当护士,她说有个白血病患儿写了首诗,叫《星星的药》——‘星星是甜的/妈妈说吃了就不疼/我数了九十九颗/还没够/医生叔叔说/再数一颗/就能看见春天’。”
在线人数跳到100的瞬间,服务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付建坤刷新页面,后台显示:“心跳程序己激活,服务器进入自主运行模式。”
“成功了!”邱莹莹跳起来,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泼在老星图上,却像给银河添了道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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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邱莹莹坐在旧书店的藤椅上,刷着论坛的新消息。新注册的用户叫“小银杏”,头像是片金黄的银杏叶,附言是:“王奶奶的病房窗户,今天贴满了星星诗。她拉着我的手说,‘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等天亮’。”
付建坤从里屋探出头,手里举着个旧铁盒:“刘婆婆让我交给你的。”
铁盒里是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那封的邮戳是2000年1月5日,收件人是“星轨观测站 陈清如 收”,寄件人地址是“市立医院血液科 李素芬”。
邱莹莹展开信纸,字迹因化疗而歪斜,却依然温暖:“清如:
我今天收到你寄来的《小王子》了。护士说,这是我儿子托人转交给你的——他说‘妈妈,这个姐姐的声音比我爸读得好听’。
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三年前我在电台听到你的节目,那时我刚确诊白血病。你在节目里说:‘星星的光不是为了比谁更亮,是为了让每个在黑夜里走的人,知道有人和他一起数星星。’
后来我儿子总说,病房的窗户像星空。我知道,那是你和‘星轨’的人,在天上给我点灯呢。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个忙——等我走了,帮我看看我儿子。他总说自己是个‘没用的星星’,可我知道,他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轨道。”
邱莹莹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一片蓝。她想起论坛里那个ID“小银杏”的用户,想起王奶奶病房里的星星诗,想起苏晚晴手腕上的银杏叶创可贴——原来所有的光,都是从一颗星星传到另一颗星星,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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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天,旧书店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他穿着藏蓝大衣,围着条灰围巾,手里捧着束银杏叶。付建坤一眼就认出他:“您是……李阿姨的儿子?”
男人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是陈默。我妈走前,说有个‘会发光的姐姐’在电台里安慰她。”他把手里的银杏叶放在柜台上,“这是我在医院楼下种的,每年冬天都会落。我妈说,每片叶子都是星星的碎片。”
邱莹莹接过银杏叶,突然想起什么:“您……会修服务器吗?”
陈默笑了:“我以前是计算机系的,我妈总说我‘手比星星还巧’。”他蹲下身检查主机,“这台老机器保养得真好,主板上的焊点都是手工做的——应该是老周的手艺。”
“那您能帮它加个‘备份心跳’吗?”邱莹莹说,“就像老陈当年那样,再给它加道保险。”
陈默抬头看她,目光穿过旧星图,落在墙上的星光墙上。“不用加了。”他说,“你们看——”
他打开手机,点开一个叫“星轨观测站”的新公众号。头像是颗卡通星星,简介写着:“这里没有流量密码,只有星星落进人间的声音。”
“我联系了几个做公益的程序员朋友。”陈默滑动屏幕,“他们说愿意免费维护服务器,还帮我们做了这个公众号——以后就算旧电脑坏了,故事也不会丢。”
邱莹莹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点开论坛后台,在线人数显示:237。最新的一条留言是:“我叫周小远,高三(5)班。今天数学考砸了,躲在楼梯间哭。看见论坛里的诗,突然想起我爸送我去补习班时说的话:‘你以为自己是颗废星,可你不知道,有人正望着你,等你一起发光。’谢谢你们,让我敢继续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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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的那天,旧书店的屋檐挂起了冰棱。
邱莹莹站在紫藤架下,看苏晚晴教小朋友们贴星星贴纸。林小满举着相机拍视频,付建坤在调试新的首播设备,刘婆婆往茶缸里续姜茶。
“看!”付建坤突然指向天空。
雪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半轮淡月。月亮旁边,有颗特别亮的星星,像谁不小心撒落的糖粒。
“那是天狼星。”陈默扶了扶眼镜,“不过在我们眼里,它就是颗普通的星星——和其他所有的星星一样,因为有人仰望,所以有了光。”
邱莹莹摸出颈间的齿轮项链。那是刘婆婆送的,坠子是小齿轮,边缘刻着“星轨观测站·1998”。
她突然明白,所谓“星轨”,从来不是天上的星星在转。而是地上的人,用温暖、用善意、用彼此的牵挂,在宇宙里画出的光轨。
而所有的光轨,都在等下一个抬头的人——
等他看见,等他相信,等他和另一颗星星,一起,照亮更远的远方。
邱莹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1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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