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静默光谱
初雪落得悄无声息，覆盖了教育局旧址上新铺的草皮。沈家白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向新校舍，呼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雾里飘着几不可见的紫色晶屑——那是情绪收集装置在低温下析出的残留物。教室窗台摆着名为“情绪盆栽”的绿植，叶片背面的传感器正将学生的笑声转化为柔和的绿光。
他的座位换了，靠墙最后一排。桌面刻着新生的涂鸦：一道被划掉的彩虹，旁边潦草地写着“骗子”。指尖抚过凹陷的刻痕时，内置在桌面的情绪感应灯突然闪烁紫光，讲台上的教师立刻投来审视的目光。
“某些同学请注意情绪管理。”教师推了推眼镜，镜腿掠过耳后——那里有新植入的微型接口疤痕，“消极波动会影响集体频率。”
窗外，工人们正在悬挂“虹光模范校”的金属牌匾。吊绳突然断裂，牌匾砸进雪地，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与紫色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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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 食堂频率站
短发少女将餐盘推到沈家白面前。番茄酱在米饭上画出扭曲的心电图，随着食堂背景音乐的节奏明灭。
“他们在食物里加了情绪稳定剂。”她用叉子戳破溏心蛋，蛋黄流出诡异的虹彩色泽，“通过肠胃吸收更隐蔽。”
墙角的情绪收集器突然亮起红灯。几个正在争吵的男生立刻被警卫带走，他们挣扎时扯开的衣领下，锁骨处贴着电极片。
“二期志愿者成了活体天线。”她压低声音，耳廓后的皮肤下有细微的电流纹路闪过，“我们现在能听见情绪的声音——比如你此刻的恐惧，像指甲刮擦玻璃。”
餐盘突然震动，番茄酱图案重组为箭头，指向厨房出口。油腻的帘幕后，穿白色制服的人正将紫色试剂倒入汤桶，桶沿刻着：第七营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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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课 细胞间的密语
显微镜下的草履虫正在吞噬紫色颗粒。
“这是最新培育的情绪益生菌。”生物老师敲击投影仪，画面切换成肠道显微图——菌群排列成清晰的条形码，“能促进多巴胺分泌，同时收集满足感光谱。”
沈家白调整焦距时，发现载玻片边缘有刮擦痕迹。用指甲撬开封边胶，底下藏着一片透明芯片。芯片接触皮肤的瞬间，他眼前闪过高速滚动的代码：
情绪收割协议7.0
负面情绪转化率提升至67%
剩余能量导向：天文台地下
实验室灯光突然频闪。所有学生的显微镜自动对焦到芯片位置，警报声尖锐响起。生物老师快步走来，无名指上的乳白戒指发出刺目白光——
“课后留下，沈同学。”
她的虹膜深处，紫色纹路如潮汐般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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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地下管网重逢
维修通道弥漫着铁锈与臭氧的气味。
沈家白推开虚掩的闸门，看见泪痣少女悬在管道中央。她的轮椅变成金属蜘蛛般的载具，八条机械臂连接着管网线路，数据流在皮肤上投射出幽蓝纹路。
“他们换了一种榨取方式。”机械臂递来全息投影：新天文台的剖面图里，十二具水晶棺变成培养槽，少女们的脑接口延伸出光纤，编织成巨大的神经网络，“不再需要我们的身体，只需要脑波共鸣。”
管道突然震动，紫色光流从壁缝渗出。光流中有模糊的人影挣扎——是那些被带走的争吵男生，他们的情绪正被抽离，化作光粒汇入主管道。
“天文台只是幌子。”她扯开衣领，颈部以下的皮肤完全晶体化，胸腔内跳动着虹光核心，“真正的收割中心在——”
机械臂突然僵首。她的瞳孔被强制覆盖上乳白色薄膜，声音变成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警告：未授权信息披露
执行净化程序
载具猛地将她拽入管道深处，闸门轰然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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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 第七营养公司
通风管道里漂浮着甜腻的香气。
沈家白爬过过滤网，看见下方生产线上的罐头正被注入紫色液体。标签印着“情绪补充剂”和微笑的彩虹logo，生产线末端的质检员耳后闪着接口的蓝光。
他突然听见啜泣声。循声爬向原料处理车间，透过百叶窗看见惊人景象：二期志愿者们被固定在采集椅上，头顶头盔抽取着脑电波。他们的眼泪被导管收集，汇入中央的紫色水晶罐。
罐体表面的铭文在阴影中浮现：
原始虹光载体——悲伤成分提纯
短发少女突然出现在控制台前。她的眼球完全变成乳白色，手指却在颤抖着按下紧急制动钮。
“跑...”她的声音被系统扭曲成电子杂音，“他们要把你做成最终容器...”
警报大作。所有志愿者突然集体抬头，乳白色的眼睛凝视着通风口：
“归来吧，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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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 彩虹频率塔
新天文台的穹顶缓缓打开。
沈家白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十二面屏幕显示着全球情绪收割数据。塔顶的彩虹装置并非发射器，而是巨大的吸管——正从夜空中抽吸着人类的情感光谱，第七道紫色条纹饱和到近乎漆黑。
“情绪才是永恒能源。”校长的全息影像浮现，他的身体己完全光流化，“负面情感能量密度最高，尤其是你此刻的绝望。”
控制台升起圆柱舱。舱内悬浮着邱莹莹的脑组织，浸泡在紫色营养液中，神经突触如发光蛛网般连接着整个系统。
“她是最完美的情绪熔炉。”校长的声音带着狂热的震颤，“而你是最后的火花。”
机械臂突然刺入沈家白后颈。剧痛中他看见真相：自己从来不是反抗者，而是系统选定的最终接口——通过他的痛苦引爆邱莹莹脑中的能量核，让虹光彻底覆盖全球情绪场。
他反而笑了。
伸手握住神经导管，将所有的记忆与情感反向灌注——那些彩窗下的心跳、暴雨夜的鲜血、旗杆顶端的风、还有天文台星空下短暂的自由...
“谢谢。”邱莹莹的脑波在黑暗中亮起温柔的光，“这些足够让我...”
脑组织突然过度闪耀。整个系统开始共鸣，彩虹装置剧烈震颤，吸收模式被迫逆转——所有被抽取的情绪洪流般返还给人类。
塔外夜空中，巨大的彩虹崩解成亿万光点，如同温柔的雪洒向沉睡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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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 寂静的新生
雪停了。
沈家白坐在教室窗边，看着学生们在操场上堆雪人。他们的笑声不再触绪收集器的闪光，天空中没有彩虹装置，只有真实的云朵。
课桌刻痕里的“骗子”二字被阳光照得发亮。他伸手触碰时，感应灯泛起柔和的暖黄光——那是系统重置后唯一保留的功能，如今只显示最基础的情绪温度。
短发少女走进教室，左眼重新变回深褐色。她递来一盒新上市的牛奶，标签印着“无添加”。
“天文台改成了天文馆。”她指着窗外远处的新路标，“下周组织参观。”
风掠过窗框，带来远方施工的声响。旧教育局遗址上，真正的绿化工程终于开工，工人们挖出第一铲带着水晶碎片的泥土。
在无人注意的墙角，一棵嫩芽破开积雪，叶片上挂着未褪尽的紫色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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