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压成一张铁饼。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刺鼻的臭氧气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湿意。
江城气象局的红色预警通过所有渠道疯狂推送，尖锐的警报声在街道上空回荡，市民们如同被惊扰的蚁群，涌入超市和便利店，恐慌性地抢购着一切能囤积的物资。
而在城市边缘，一座早己废弃的变电站里，江帆却在与这漫天威压对峙。
他将一辆重型雷电摩托的“云驱核心”拆下，用特制卡具固定在一根十米高的钢柱顶端，那幽蓝色的核心在昏暗天光下，像一颗窥探天穹的眼球。
周围，十根碗口粗的钢筋被他用电焊强行钉死，深深插入潮湿的地下，构成一个粗犷而狰狞的简易接地网。
他的同伴雷恩抱着双臂，浑身湿透，焦躁地踱步：“疯子！你这是在给自己修坟！这么大的雷暴，气象数据都爆表了，一道雷下来你就成灰了！”
江帆没有回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廉价的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火焰在他被雨水打湿的脸上跳动，映照出他嘴角一抹近乎癫狂的弧度。
“雷，从来不劈听话的，”他声音不大，却像金石交击，穿透了隆隆的雷声，“它只劈那些不认命、想改命的。今天，老子就给它定个新规矩。”
话音刚落，天幕之上，一道惨白色的电蛇猛然撕裂云层，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精准无误地劈向了那颗幽蓝色的云驱核心！
“轰——！”
雷恩吓得一屁股坐在泥地里，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炫目的白。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就在雷击触及核心的刹那，江帆早先埋入地基深处的一块巴掌大的“淬炼云黄金”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共振！
雷电那狂暴无匹的能量，竟被这股共振强行压缩、扭曲，化作一道奔腾的蓝金色光流，顺着地底预埋的粗大电缆，发出低沉的嘶吼，冲入旁边一个改装过的集装箱内。
集装箱里，是江帆的另一个伙伴，机械天才阿电连夜赶工组装的“雷能储存罐”。
罐体表面无数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蜂鸣。
江帆脑海中，他的系统“哔哔”用一种快要破音的尖叫发出警报：“警告！警告！宿主你彻底疯了！这只是个原型机，能量过载百分之一千二百！这玩意儿一旦炸了，能把方圆五百米夷为平地，掀飞半个城区！”
“炸了就炸了。”江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冰冷如铁，“总比让这天上的雷，白白劈死几个倒霉蛋要强。”
他死死盯着储存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三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那刺耳的蜂鸣声戛然而止，罐体上一枚最大的指示灯，由代表极度危险的血红色，缓缓转为象征稳定的翠绿色。
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可控雷能”，诞生了。
江帆咧嘴一笑，随手打开一个加密通讯器，接入了暗网的一个私人首播频道。
画面切换，将整个雷能转化阵的全貌清晰地投射出去。
镜头前，他浑身湿透，宛如一尊沐浴雷光的魔神。
“各位，今天不带货，不讲课。”他对着镜头，声音沙哑而有力，“今天，只发薪。谁敢来拿，这天上的雷，就给谁发一份。”
频道里瞬间被滚动的弹幕淹没。
“？？？这主播疯了吧？”
“新来的？又一个博眼球的神棍？”
“发薪？发什么，发一道雷劈死我吗？神经病！”
“地址是废弃变电站？我信你个鬼！”
江帆对满屏的嘲讽置若罔闻。
他抓起一根粗长的绝缘操作杆，撬开储存罐的输出接口，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电弧跳动声，将一根特制电缆接入了工地旁早己废弃的塔吊主电源上。
下一秒，奇迹发生。
“嗡——嗡鸣——”
那台被风雨侵蚀、锈迹斑斑的塔吊电机，发出了沉闷而顽强的启动声。
停摆了半年之久、早己锈死的巨大齿轮，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竟然一寸寸地、重新转动了起来！
首播镜头恰到好处地对准了这一幕，弹幕有了一瞬间的死寂。
变电站外，一些闻讯赶来、冒雨围观的工人，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景象，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台塔吊，正是他们被无良老板拖欠工资后，被迫停工的设备！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焊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第一个冲破雨幕，踉踉跄跄地跑到江帆面前，眼神里混杂着敬畏、怀疑与一丝疯狂的希望，颤抖着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想要触摸那根连接塔吊的电缆：“帆……帆哥……这电，这电真能用？”
江帆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拔出塔吊的电缆，将第二份新鲜出炉的“雷能”，首接注入了整个工地的临时电网。
“滋啦——”
一瞬间，工地上那些简陋的工棚、食堂、警卫室，所有积灰的灯泡，在同一时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这片被黑暗与绝望笼罩了半年的断电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光芒中，江帆的面容显得愈发坚毅，他对着首播镜头，也对着所有被光芒吸引而来的人们，发出了振聋发聩的低吼：“记住！天上的雷，不是什么狗屁天罚！从今天起，它是我江帆给你们这群被压在最底下的兄弟们，发的工资！谁被欠过薪，谁被断过电，谁被这操蛋的世道压得喘不过气，谁就来我这儿，拿一份属于你们的雷！”
这番话，如同病毒般在城市的底层网络中疯狂传播。
不到半小时，上百名被欠薪的工人、走投无路的失业青年、甚至一些刚刚被强制拆迁而无家可归的居民，他们冒着倾盆大雨，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
江帆让阿电拿出登记本，仔细记录下每一个人的姓名和诉求。
每登记一人，他便会从储存罐中释放一份经过微量化处理的雷能，通过特制的导电器，注入他们随身携带的金属物件中——生锈的扳手、冰冷的铁链、甚至是一部旧款的智能手机。
那些金属物件在接触到雷能的瞬间，表面都泛起一层微弱的蓝紫色电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这不是超能力，这是火种。”
江帆对每一个接过“火种”的人说，“拿着它。等到哪天，天上的雷真的为你而落时，你们就知道该怎么接住它。”
夜色渐深，雨势未歇。
一辆越野车悄然停在远处，林诗瑶撑着伞快步走来，神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加密平板：“医院的最新内部数据，截止到今晚十点，全市范围内，有十七人出现了不明原因的‘雷感共鸣’现象，他们的脑电波活动频率，与高空雷云的同步率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江帆站在一座信号塔的顶端，俯瞰着脚下这座钢铁森林。
远方，那些被他点亮的“雷能灯”，如同一颗颗顽强的星火，在黑暗中倔强地闪烁。
他听完报告，沉默片刻，忽然将最后一份、也是最精纯的一份雷能，缓缓注入了自己手中的那个金属打火机。
“咔哒。”
火焰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它不再微弱。
那簇橙黄色的火苗在注入雷能后，猛然暴涨，竟在空气中扭曲、盘旋，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环绕他手臂的微型雷龙虚影！
“警报！宿主！你的霸气波动正在与雷能共鸣！你在模拟古籍中记载的‘雷鼓族’祭天仪式——你这是在主动招雷！”哔哔的警报声，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江帆仰天大笑，笑声豪迈而张狂，压过了天际的雷鸣。
“对！老子就是要招雷！”他高举那条盘旋的雷龙虚影，对着天空咆哮，“就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看清楚，什么叫他妈的‘民心所向，雷为之动’！”
仿佛是回应他的挑衅，天空之上，那厚重无边的雷云竟猛然向内收缩、挤压！
下一秒，一道粗如远古巨柱的、凝聚了整片天空怒火的恐怖闪电，撕裂了整个夜幕，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气势，悍然劈向雷能转化阵的中心！
光，无法形容的强光，吞噬了一切。
那道光流并未在刹那间消散，而是如同神话中的建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稳定姿态，从地面拔地而起，贯穿了天地。
这一夜，江城无眠。
旧的秩序在雷鸣中崩塌，而新的秩序，伴随着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正在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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