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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失控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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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窗帘后的阴影浓重如墨,紧紧包裹着凌晓。

楼下苏晚姑姑的抱怨声和苏老爷子低沉的回应如同冰冷的潮水,拍打着老宅死寂的空气,也越来越近,他们正在上楼!

贴身口袋里那枚幽蓝贝壳散发出的异常温热尚未褪去,耳边那模糊的抓挠声也仿佛余音未绝。

这两者与医案最后一页的糖屑爪痕形成的诡异联系,像一道危险的闪电,劈开了凌晓的困境,也指向了一个更不可测的方向。

没有时间犹豫了!

就在楼下脚步声踏上二楼走廊的瞬间,凌晓猛地从窗帘后闪出。

他没有选择退回窗户,时间己来不及且易暴露,而是凭借着刚才声音和感觉的指引,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扑向走廊另一侧,那抓挠声隐约传来的方向。

那里只有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房门。

凌晓的手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心中默祷,轻轻一拧。

门,竟然没有锁。

他闪身而入,反手极其轻微地将门带上,整个过程几乎在刹那间完成。

几乎就在门合上的同一秒,书房的门被推开,苏晚姑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真是的,这么多灰,明天得好好打扫一下……”

凌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门外,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留片刻,似乎在查看,随即又响起,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危机暂时解除。

他这才有机会打量身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杂物间,空间不大,堆满了蒙尘的旧家具、箱笼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古怪物件,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

而刚才那诡异的抓挠声……消失了。

贝壳的温热感也渐渐消退,恢复了冰冷的常态。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将他引至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

凌晓稍稍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

这个杂物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他需要等待苏晚姑姑和苏老爷子进入房间休息后,再伺机离开。

时间在死寂和紧张中缓慢流逝。

门外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主卧的方向传来了关门声。

凌晓又耐心等待了将近十分钟,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把,将门推开一条细缝。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楼梯口传来一点微弱的光线,主卧的门紧闭着。

机会来了。

他屏住呼吸,如同幽灵般滑出杂物间,踮着脚尖,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移动。

就在他经过主卧门口,即将到达楼梯口时,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他的目光,被走廊尽头、通往三楼阁楼的那段狭窄楼梯吸引了。

不是楼梯本身,而是楼梯旁的那面墙。

那面墙前,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纤细苍白的身影。

是苏晚。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睡裙,赤着脚,长发如瀑般垂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仿佛在凝视着面前的墙壁。

凌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被锁在房间里吗?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楼梯口的阴影里,凝神观察。

苏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她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梦呓般的低语。

声音模糊不清,但凌晓捕捉到了几个破碎的词语:

“.......都说.......我是怪物.......”

“.......你也.......这样认为吗?”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迷茫、孤独和……逐渐累积的委屈与愤怒。

那不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更像是在对着墙壁……或者说,对着墙壁里的某种“存在”倾诉、质问!

凌晓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就在这时,苏晚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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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抬起头,虽然背对着凌晓,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

“我不是!我不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利,“你们才是!你们都想关着我!都想让我消失!”

她的控诉在寂静的老宅里回荡,显得异常清晰和骇人。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整条走廊两侧所有房间的门,包括凌晓身后主卧的门突然开始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是风吹,而是某种来自内部的、狂暴的力量在锤击、在摇晃!门板撞击着门框,发出“哐哐哐!”的巨大噪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撞开!

同时,走廊顶上那盏本就昏暗的老旧吊灯,开始疯狂地闪烁。

明灭的频率快得惊人,滋滋的电流声刺耳欲聋,将整个走廊照得如同恐怖片现场,光影在苏晚剧烈颤抖的背影和疯狂震动的门板间疯狂乱舞。

主卧里传来了苏老爷子惊怒的吼声和苏晚姑姑惊恐的尖叫,以及匆忙起床和试图开门却被剧烈震动弹开的混乱声响!

凌晓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自然的狂暴景象惊呆了,死死地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稳!

而这一切的中心——苏晚,却对周围的混乱恍若未闻。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墙壁,仿佛那里有她全部恨意和痛苦的根源。

几秒钟后,门的震动和灯的闪烁如同它们开始那般突兀地停止了。

走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

那盏老吊灯在最后的疯狂闪烁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主卧门内传来的、惊恐未定的拍门声和苏晚姑姑带着哭腔的呼喊。

黑暗中,凌晓听到苏晚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抽泣。

然后,是一阵细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她似乎转过了身。

凌晓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紧紧贴着墙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他感觉到一个身影踉跄着、极其缓慢地从他面前不远处走过,带着那股熟悉的、此刻却冰冷绝望的橙花香气,一步步走向走廊另一端她自己的房间。

脚步声消失,然后是极轻微的关门落锁声。

首到这时,主卧的门才被猛地从里面打开。苏老爷子举着一盏老旧的油灯,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惊怒和一种深沉的恐惧。苏晚的姑姑跟在他身后,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反了!真是反了!”苏老爷子气得手都在抖,浑浊的目光扫过漆黑安静的走廊,最终恶狠狠地瞪向苏晚房间的方向,“孽障!真是孽障!”

“爸...刚才....刚才那是.......”姑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闭嘴!”苏老爷子低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显然知道刚才那异常现象的源头是什么。

他没有去查看苏晚的情况,反而像是急于掩盖什么,举着油灯,快步走向电闸的方向。

凌晓趁着这个机会,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下楼梯,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从二楼窗户顺着绳子滑下,与几乎要吓瘫的陈涛汇合,两人迅速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一路无话,首到远离苏家老宅,陈涛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吓、吓死我了……凌哥,里面到底怎么了?刚才那动静……太、太吓人了!”

凌晓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疯狂震动的门,闪烁欲灭的灯,以及苏晚那绝望而愤怒的控诉。

还有在苏老爷子打开门、油灯光芒扫过走廊墙壁的瞬间,他眼角余光清晰捕捉到的、苏晚刚才死死凝视的那面墙上。

赫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仿佛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刻划出来的、杂乱却又隐隐构成某种规律的螺旋状纹路!

那纹路深刻入墙灰,带着一种疯狂而绝望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其主人内心无法宣泄的巨大痛苦和即将崩溃的情绪。

失控的预兆,己经如此明显。

吴鸣和潮汐会想要控制的……

苏家极力想要掩盖的……

正是这种超越常理、令人恐惧的力量。

而拥有这力量的少女,正在孤独和误解的深渊里,一步步滑向彻底疯狂的边缘。

凌晓握紧了拳,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枚贝壳冰冷的触感,以及那短暂而诡异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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