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的出现，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选手的咽喉。
时间，成了最宝贵的资源。
顾城站在深渊号那由惨白骨刺充当的“船首”位置，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海风拂面，带着咸腥和湿冷，让他因思考而有些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
“1节的速度，在10节的黑雾面前，和静止没有区别。”
他心中默念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旁一根粗大的、还在微微搏动的血管。
“骨刺鱼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永远保持高速推动。而且，只有一个引擎，动力输出也极不稳定。”
“我需要更多的‘引擎’，需要更多的仆从。”
“而仆从，来源于‘投喂’。”
思路在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活下去，逃离黑雾，就必须狩猎。
可问题来了。
这片被高维邪神扭曲的海洋，面积广阔无垠，怪物分布毫无规律。
主动去寻找猎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运气不好，可能几天都碰不到一只，到时候别说狩猎了，光是骨刺鱼人体力耗尽，深渊号就会被黑雾无情吞噬。
“不能靠运气。”顾城喃喃自语。
作为一名饱和潜水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深海这种极限环境下，把希望寄托于“运气”，就等于把脖子伸到死神的镰刀下。
必须找到一种稳定、高效的索敌方式！
全球首播间里，无数观众和专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灯塔国军事分析员，迈克逊将军】：“顾城选手面临着他开局以来最大的困境。他的船只没有雷达，没有声呐，他就像一个蒙着眼睛的猎人，空有一身本领，却找不到猎物。我认为，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祈祷有怪物主动撞上他。”
【樱花国海洋生物学家，渡边教授】：“同意。而且海洋环境复杂，他的那个‘鱼人仆从’虽然能提供动力，但水下能见度极低，单靠肉眼寻找，效率可以忽略不计。黑雾，将是他的终点。”
龙国首播间内，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是啊，找不到怪怎么办啊？”
“顾神快想想办法啊！急死我了！”
“这游戏太难了，刚解决一个问题，新的问题又来了！”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顾城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海，也没有去命令仆从，而是将自己的全部心神，沉入了脚下这艘活着的魔船之中。
S级天赋【精神壁垒】，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真正的作用。
它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龟壳”，更能让顾城在汹涌的精神污染中，保持一丝清明，去尝试理解那些疯狂的低语。
“饿……血肉……生命……”
“更多的……热量……”
无数混乱的念头再次涌来，但这一次，顾城没有抗拒，而是主动去“聆听”。
他发现，在这些代表着贪婪和饥饿的念头之外，还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弱、如同雷达上光点般的模糊感知。
那是深渊号对周围“生命体”的本能感应！
它渴望生命，所以它能模糊地感知到生命的存在。
只不过，这种感知非常粗糙，范围也极其有限，大约只有方圆一公里左右。
而且它无法分辨生命体的强弱和种类，在它的感知里，一只海鸟和一头巨鲸，可能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光点。
“不够……范围太小，信息太模糊。”
顾城睁开眼，眉头微皱。
但这个发现，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船能感知，那作为船的‘产物’，我的仆从呢？它是不是也能继承一部分这种能力？”
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心中形成。
他快步走到船边，骨刺鱼人正兢兢业业地在船尾划水，激起阵阵波浪。
“停下。”顾城通过指令面板下达了命令。
“嘶？”骨刺鱼人停下动作，漆黑的眼眸从水下望向顾城，充满了不解。
“潜下去。”顾城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潜到你能承受的极限深度，然后，去‘听’，去‘感觉’。找到你的同类，那些……和我脚下这艘船，味道相似的东西。”
他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深渊号的“生命感知”，只能用这种模糊的方式下达指令。
但他相信，作为深渊号的造物，骨-刺鱼人能够理解。
“嘶！”
骨刺鱼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不再有任何犹豫，一个猛子，瞬间消失在深蓝色的海水之中。
这一幕，让全球首播间的观众都看懵了。
“他在干什么？让唯一的引擎去深海里？他疯了吗？”
“没有了仆从推动，他的船速又变成负数了！黑雾正在靠近啊！”
“我看不懂，我真的看不懂龙国选手的操作了……”
龙国首播间的主持人小冰，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求助地看向身旁的特邀嘉宾，一位退役的龙国海军声呐兵王，张振国。
张振国死死地盯着屏幕，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声呐！是活体声呐！”
“什么？”小冰一愣。
“你们看！”张振国指着屏幕，“在深海中，声音是传播最有效的方式！很多海洋生物，比如海豚和鲸鱼，就是利用回声定位来捕食和导航的！”
“顾城选手，他让那个鱼人潜入深海，就是把它当成了一个移动的、有自主意识的‘被动声呐’！鱼人对它的同类，一定有特殊的感知方式，这种感知在深海中会被放大！他不是在乱来，他是在用最高效的方式，进行索敌！”
这番专业的解读，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观众的脑海里！
把怪物……当声呐用？！
这是何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又是何等冷静果决的执行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深渊号再次陷入随波逐流的状态，与后方黑雾的距离，正在被一点点拉近。
每一秒，都像是在所有龙国观众的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顾城站在船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他的心神，完全与潜入深海的骨刺鱼人连接在一起。
通过那微弱的精神链接，他能“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深海的压力，足以将钢铁压扁。
冰冷的海水，足以在瞬间夺走任何陆地生物的体温。
但骨刺鱼人，却如鱼得水。
它在黑暗中穿行，不断发出低沉的、人类无法听见的次声波。
然后，静静地“聆听”着反馈。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就在首播间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连最乐观的龙国观众都开始绝望时。
顾城的眼睛，猛地睁开！
“找到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潜入深海的骨刺鱼人，如同一枚出膛的鱼雷，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某个方位急速游去！
通过精神链接，顾城清晰地“看”到了骨刺鱼人传来的画面。
在数百米之下的海底峡谷中，七八个散发着同样“血肉”和“生命”气息的光点，正在游弋。
它们的身形，与被吞噬的利齿鱼人，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小型的利齿鱼人族群！
“命令，不要惊动它们，保持距离，持续锁定！”
顾城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骨刺鱼人悄无声息地跟在族群后方，像一个最顶尖的猎手，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甲板上，顾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开饭了。”
这一刻，全球所有嘲讽过他的人，仿佛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打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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