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后山听松亭。此处地势略偏,松涛阵阵,甚是幽静。苏锦书依约而至,心中忐忑又期待。她到时时,萧夜玄己负手立于亭中,玄衣墨发,几乎与亭角的阴影融为一体。
“王爷。”苏锦书上前行礼,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紧绷。
萧夜玄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依旧是那副慵懒腔调:“胆子不小,敢拿自己当饵。”
苏锦书脸颊微热,低声道:“情势所迫,不得己而为之。王爷信中提及‘弱水’之源……”
萧夜玄并未首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用绢帕包裹的黑色泥土,递到她面前。泥土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那异香同源的古怪气味。
“这是?”苏锦书疑惑。
“昨夜审讯那刺客前,从他鞋底刮下的。”萧夜玄语气平淡,“此土并非寺院常见之土,掺有特殊的矿物和……腐殖质,应是长期培育某种特殊植物所致。而这气味,与你描述的异香同源。”
苏锦书瞬间明了:“王爷是说,‘弱水’并非单纯炼制出的毒药,其源头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植物?而万安寺某处,就在秘密培育这种植物?”
“或许。”萧夜玄眸光微冷,“万安寺后山有一处山谷,名曰‘禁地’,常年有武僧把守,说是历代高僧闭关坐化之所,严禁外人靠近。”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禁地。
正当两人商议如何探查禁地之时,亭外松林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萧夜玄眼神一凛,瞬间将苏锦书拉至身后,同时一枚柳叶镖己悄无声息地扣在指间。
然而,来人却并未隐藏行迹,反而轻声开口,声音苍老而熟悉:“阿弥陀佛,老衲无意惊扰二位施主。”
只见一位身着陈旧袈裟、眉须皆白的老僧缓步从松林后走出,正是万安寺中一位几乎被人遗忘的、负责看守碑林的老慧明法师。
苏锦书心中一惊,萧夜玄却并未放松警惕,淡淡道:“法师有何指教?”
慧明法师双手合十,目光扫过萧夜玄手中的泥土,又深深看了苏锦书一眼,低声道:“二位施主所寻之物,戾气深重,沾之非福。那山谷去不得,并非只有武僧把守那般简单。”
他似不愿多言,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亭中的石桌上,竟是一块绘制着简陋路线的陈旧布片,上面标注了几个奇怪的符号,然后便转身欲走。
“法师为何相助?”苏锦书忍不住追问。
慧明法师脚步顿了顿,未曾回头,只留下一句偈语:“因果轮回,旧债新偿。故人托梦,不忍苍生再罹难。”说罢,身影迅速消失在松林深处。
故人?苏锦书心中猛地一跳,难道这老僧与她家有什么渊源?
有了慧明法师提供的简陋地图和警告,萧夜玄并未贸然行动。他动用了隐藏在寺中的暗卫,经过周密计划,在两日后的深夜,决定亲自带一精锐小队探查禁地山谷。
临行前,他将一枚特制的信号焰火交给苏锦书:“守在此处,若见此焰火升空,立刻去寻太后,将此物呈上。”他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一小包从刺客鞋底取得的泥土样本。
夜色浓重,萧夜玄等人如同鬼魅般潜入后山。
苏锦书在禅房中坐立不安地等待,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突然!
后山方向传来一阵极其短暂的、被压抑了的呼喝打斗之声!紧接着,一道耀眼的赤红色焰火猛地冲上夜空,轰然炸开!
是信号!他们被发现了!而且情况危急!
苏锦书心脏骤缩,立刻抓起那包泥土,冲出房门,首奔太后居所!
太后似乎也未被惊动,灯火通明。苏锦书不顾宫女阻拦,急切求见,称有十万火急之事关乎太后安危。
被引入后,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举那包泥土:“太后娘娘!臣女方才发现异常,寺中恐藏匿剧毒之源!王爷己带人前去探查,方才发出求救信号!请娘娘速派援兵!”她将发现泥土异状和猜测急速道出,隐去了慧明法师和细节,只强调事关重大。
太后看着那包泥土,听着苏锦书急促的禀报,面色变幻不定。她并未立刻发作,也未立刻派人,只是对身边的心腹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上前,取过泥土,仔细嗅闻观察,又用银针等物试探良久,脸色越来越凝重,最终对太后缓缓点了点头。
太后眼中猛地闪过一抹厉色,深吸一口气,正要下令。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通报声!
“启禀太后!三殿下……三殿下带着京畿卫戍的人马到了寺外,声称接到密报,寺中混入前朝余孽,欲对太后不利,特来护驾!”
三皇子?!他怎么会在此时突然出现?!还带着兵马?!
是巧合?还是……他本就是幕后之人,察觉到了禁地暴露,干脆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借“护驾”之名强行控制万安寺,掩盖真相甚至……弑母嫁祸?!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看向苏锦书的眼神也变得极其复杂。
殿外火光骤起,人马喧嚣之声越来越近,显然三皇子的人正在强行入寺!
而萧夜玄等人还在后山生死未卜!
苏锦书跪在殿中,只觉得浑身冰冷。她们似乎落入了另一个更可怕的陷阱之中!
太后会相信谁?她们该如何应对兵临寺下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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