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次配重块的嵌入都伴随着一次心跳骤停般的紧张。胡来全神贯注,手指稳定得超乎自己想象,竟真的将峡来要求的精度做到了毫厘之间。汗水顺着他鬓角滑落,他也顾不上去擦。铁塔和手下们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对这种“绣花”般的精细活产生了敬畏。
当第八个配重块嵌入最后一个凹槽时,整个青铜门内部传来一阵沉闷而复杂的“咔哒……咔哒……咔哒……”机括转动声,如同沉睡巨兽的筋骨在苏醒。锁孔中央那复杂的环形结构开始缓缓旋转,内部的簧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殉葬坑深处的低语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仿佛带着某种警告和愤怒!
“最后一步,核心重力锁!”峡来语速加快,拿起最大最沉的一个方形配重块,上面蚀刻着与“龙骨图”中心完全一致的扭曲龙形符号。“胡来,稳住!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步!一旦放错,所有陷阱连锁爆发!”
胡来咬着牙,感觉合金丝线传递来的压力正在微妙地变化,仿佛门内的机括在激烈对抗。他死死盯着峡来手中的配重块,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手指的稳定。
峡来眼神锐利如电,屏住呼吸,将那块沉重的乌金配重块,对准锁孔中央那正在旋转的环形核心,就要用力嵌入——
“住手!”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殉葬坑入口的阴影中响起!
这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机括声和诡异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骨髓,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所有人猛地转头!
只见殉葬坑入口处,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着三个人影。为首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她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深色麻布袍子,干枯灰白的头发用一根骨簪勉强挽起。脸上皱纹深深刻蚀,如同风干的核桃皮,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浑浊的黄褐色眼珠转动间,闪烁着冰冷、贪婪、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幽光。她手里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杖头赫然镶嵌着一个拳头大小、打磨光滑的人类头盖骨!正是观山太保的首领——巫婆婆!
她身后站着两个同样穿着深色麻布袍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麻木,如同两具会行走的尸体。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盖着黑布的托盘。
“无知小辈,活腻了么?”巫婆婆的声音如同砂纸刮过石板,她拄着骨杖,一步步缓缓走下殉葬坑的斜坡,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是扫过峡来手中的配重块,最后钉在那扇青铜巨门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九宫逆反,阴煞锁魂……好一座‘活门’!你们可知,这门后镇着的,是‘阴兵道’!蛮力开启,必引阴兵借道,索魂夺魄!届时,尔等皆成这殉葬坑中一缕新魂!”
她的出现和话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瞬间让整个殉葬坑的温度骤降了几度。卸岭力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脸上露出惊惧之色。铁塔瞳孔微缩,他虽凶悍,但对观山太保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也心存忌惮。
胡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一抖,合金丝线差点脱手,峡来眼疾手快一把稳住他的手腕,才避免功亏一篑。但峡来自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盯着巫婆婆,镜片后的目光充满警惕和审视:“‘阴兵借道’?依据是什么?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利用次声波或特殊菌类孢子制造的大规模定向精神干扰场。”
“哼,搬山的小子,只知格物,不识阴阳!”巫婆婆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指向青铜门,“此门乃‘血肉为引,怨煞为锁’,以万灵殉葬之戾气封镇地脉阴窍!感应生人血气与蛮力冲撞,便会唤醒沉睡的阴煞!尔等方才触动机关,那坑中万骨低语,便是怨煞苏醒之兆!”她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骸骨和壁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她的解释玄之又玄,却诡异地与眼前这恐怖的环境和那诡异的低语声契合起来,让人心底发寒。连峡来都一时语塞,眉头紧锁。
“老婆婆,那依您高见,这门……还开不开了?”胡来眼珠一转,脸上又堆起他那招牌的油滑笑容,试探着问,“总不能大伙儿在这死人堆里大眼瞪小眼吧?”
巫婆婆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露出几颗稀疏发黑的牙齿:“开,自然要开。但需以‘镇煞骨符’压制门后阴煞,方可行事。”她枯瘦的手一挥,身后那个捧着托盘的年轻人立刻上前一步,掀开黑布。
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三枚巴掌大小、惨白中透着暗黄、形状不规则的骨片。骨片上用暗红色的颜料(像是干涸的血液混合某种矿物)刻画着扭曲怪异的符文,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草药和泥土腐败的奇异腥甜冷香。正是观山太保的标志性物品——骨符!
“老婆子此来,只为墓中‘地脉心核’一观。与尔等所求金银财货并无冲突。”巫婆婆浑浊的目光扫过铁塔和胡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以骨符开路,各取所需。如何?”
西派人马,因这扇诡异的青铜门和门后未知的恐怖,在这弥漫着死亡与怨念的殉葬坑中,首次形成了微妙而脆弱的汇聚。卸岭力士的蛮力,搬山道人的智巧,观山太保的诡秘,还有摸金(胡来自称)的市井狡黠,被无形的命运拧在了一起。互相提防,互相利用,目标却诡异地指向同一个深渊。
铁塔脸色阴沉地权衡着。他对巫婆婆的话半信半疑,但刚才的落石和峡来的警告让他心有余悸,这邪门的骨符或许真能派上用场。他看了一眼峡来,又看了看那三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符,最终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行!”
峡来眉头紧锁,他本能地排斥这种非理性的、带着强烈精神暗示的“巫术”,但眼前这超乎他理解范畴的“阴煞”之说,以及巫婆婆那笃定的姿态,让他不得不考虑其中的风险。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合作。
胡来则暗中撇了撇嘴,嘀咕道:“神神叨叨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巫婆婆见无人反对,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诡笑。她示意那个捧托盘的年轻人上前,自己则伸出鸡爪般的手指,沾了点不知名的黑色粉末,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无数虫蚁在泥土中爬行。她绕着青铜门缓缓踱步,每走一步,就将粉末洒在门前的地面上,画出扭曲的符号。
随着她的动作和咒语,那三枚骨符上的暗红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散发出的腥甜冷香更加浓郁,甚至压过了殉葬坑的腐臭。那殉葬坑深处令人不安的低语声,竟真的在骨符生效范围内减弱了许多!
峡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某种低频震动发生了变化,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工具包侧袋里一个微型仪器的旋钮,记录下数据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凝重。
“可以了。”巫婆婆停下脚步,枯槁的手指指向峡来,“搬山的小子,继续吧。骨符之力,只能维持一炷香。”
气氛再次绷紧。峡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重新拿起那块沉重的核心配重块。胡来也收敛心神,再次握紧了那根维系着生死的合金丝线。铁塔和卸岭力士们屏住呼吸,紧握武器。鸾来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胡来侧后方,目光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青铜门和巫婆婆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峡来眼神坚定,对照着“龙骨图”上最后一个扭曲的龙形符号,将手中那块沉甸甸的乌金配重块,对准了青铜门锁孔中央旋转到特定角度的环形核心,稳稳地、用力地按压下去!
“咔哒——!”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脆、响亮、仿佛金铁交鸣的脆响,从青铜门深处炸开!紧接着,是如同巨大齿轮咬合、沉重链条绷首的“嘎吱……嘎吱……”的轰鸣!整个青铜门剧烈地震动起来,表面的锈蚀和污垢簌簌落下!
殉葬坑深处那被骨符压制的低语声瞬间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厉啸!仿佛无数怨魂在门后疯狂地抓挠、嘶吼!
轰隆隆——!
沉重的青铜巨门,在所有人紧张到极点、几乎窒息的目光中,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巨响和飞扬的千年尘埃,缓缓地、沉重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作者“川字行军师”推荐阅读《活休墓穴:盗墓重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3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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