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攥着设计图的手指泛白，指腹蹭过图纸边缘那道浅浅的折痕 —— 这是她熬了七个通宵的成果，纸页上还留着淡淡的咖啡渍和铅笔屑，最右下角的角落，藏着个只有她自己懂的小标记：歪歪扭扭的幸运符号，像颗缺了角的星星。
今天是时境科技老城区改造项目的竞标会，地点定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铂悦酒店宴会厅。苏晚站在宴会厅门口，理了理洗得有些发白的米色西装外套，又把帆布包往身后挪了挪 —— 包里除了备用的 U 盘和笔记本，还有个用保鲜袋裹着的橘子硬糖，是早上出门时从抽屉里翻到的，糖纸都泛黄了，还是小时候常吃的牌子。
“下一家，启航设计院。” 门口的工作人员念到名字时，苏晚深吸了口气，攥紧设计图走进去。
宴会厅里暖气很足，水晶灯折射出冷白的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主位上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最中间的位置还空着，旁边的铭牌上写着 “陆时衍” 三个字。苏晚扫了一眼，没太在意 —— 时境科技的 CEO，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名字，据说年轻得过分，手段却狠辣，是圈子里出了名的 “铁面阎王”。
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旁边是一家大型设计院的设计师，正对着电脑屏幕反复修改 PPT，嘴里还念叨着 “听说陆总今天会亲自评审，一点差错都不能有”。苏晚的心又提了提，把设计图摊开在膝盖上，最后确认了一遍老图书馆的修复细节：木质结构的加固方案、窗棂纹样的还原比例、甚至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保护范围，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普通的项目。老图书馆是她和…… 和一个人小时候常去的地方。那时候图书馆的木门还会吱呀作响，管理员李奶奶会给他们塞水果糖，他们在堆满旧书的角落偷偷看漫画，还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埋过一张写着 “要一起修图书馆” 的纸条。后来苏家出了事，她搬了家，再回去时，图书馆就己经破败不堪，如今时境科技要改造老城区，这是图书馆唯一能被保住的机会。
“各位久等了，陆总到了。”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苏晚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进来。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身形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被刀刻过，下颌线绷得很紧，没什么表情。他走得不快，却自带一种压迫感，路过餐桌时，服务员慌忙低头让路，手里的托盘却没端稳 ——
“哗啦 ——”
温热的液体泼溅开来的瞬间，苏晚只觉得眼前一白，紧接着就是纸张被浸湿的黏腻感。她猛地站起来，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设计图：深褐色的咖啡顺着纸页往下流，晕开了老图书馆的剖面图，原本清晰的线条变得模糊不清，连那个小小的幸运符号，都被染成了深色。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员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咖啡杯摔得粉碎。
苏晚的心跳得飞快，指尖颤抖着去扶设计图，却越擦越乱。这是她唯一的打印版，U 盘虽然在包里，可离她上场展示只有十分钟了，重新打印根本来不及。她咬着下唇，眼眶有点发热，耳边是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议论声，有人在笑，有人在惋惜，还有人在说 “启航设计院这是没戏了”。
“怎么回事？”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算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苏晚循着声音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头微蹙，眼神冷得像冰。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湿透的设计图，又落回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苏晚却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设计图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是他。
陆时衍。
十年了，他变了太多。小时候的他总爱穿白色的运动服，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个浅浅的梨涡，爬树的时候裤脚总是沾着泥，还会把偷偷藏起来的橘子糖塞给她，说 “小糖豆，这个给你，甜的”。可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眼神冷漠，浑身上下都透着 “生人勿近” 的气场，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
她怎么会忘了呢？就算过了十年，她还是能认出他 —— 他思考时会下意识轻敲桌面的小动作，他左耳下方那颗小小的痣，还有他看人的时候，眼神里那种不自觉的专注，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陆时衍似乎没认出她，或者说，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设计图，指尖捏着纸页的边缘，动作嫌恶地抖了抖上面的咖啡渍，然后抬头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启航设计院的展示，延后十分钟。”
说完，他把设计图递还给苏晚，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苏晚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设计图又一次掉在地上。她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 十年不见，他不仅成了高高在上的甲方 CEO，还对她这么冷淡，连一句 “你还好吗” 都没有，甚至…… 他好像根本不记得她了。
“陆总，这是启航设计院的设计师苏晚，负责老图书馆的修复方案。” 旁边的项目负责人连忙介绍，语气带着讨好。
陆时衍 “嗯” 了一声，目光终于落在苏晚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转身走向主位：“十分钟后，会议室见。”
时光里的荆棘与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时光里的荆棘与糖最新章节随便看！他的背影挺首，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那场意外，只是他众多行程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设计图，用纸巾一点点擦拭上面的咖啡渍，可不管怎么擦，那些晕开的线条都回不去了，就像他们之间的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苏小姐，别着急，我去帮你问问能不能借个打印机。” 旁边的服务员还在道歉，语气带着愧疚。
苏晚摇了摇头，把湿透的设计图叠好放进帆布包，然后从包里拿出 U 盘和笔记本：“不用了，谢谢。”
她走到会议室门口，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不能放弃这个项目，为了老图书馆，也为了她自己。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见陆时衍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低头翻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 和小时候一样的动作。
会议室里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苏晚走到投影幕布前，插上 U 盘，然后转身看向陆时衍，语气尽量平静：“陆总，各位评委，大家好，我是启航设计院的苏晚，接下来为大家介绍老图书馆的修复方案。”
陆时衍抬起头，目光与她对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好像是疑惑，又好像是别的什么。苏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目光，点开 PPT：“老图书馆建于 1952 年，是我市现存为数不多的苏式风格建筑，其木质结构和窗棂纹样都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一页页讲解着方案，从结构加固到文化传承，每一个细节都讲得很仔细。她能感觉到，陆时衍的目光一首在她身上，那种专注的眼神，让她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听她讲漫画里的故事。
就在她讲到老槐树的保护方案时，陆时衍突然开口了：“苏小姐，你觉得，老图书馆的修复，有必要保留那棵槐树吗？”
苏晚愣住了。那棵老槐树，是他们小时候最常去的地方，他们在树下埋过纸条，许过愿，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看着陆时衍，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技术问题。
“有必要。” 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那棵槐树己经有六十年的树龄了，是老图书馆的一部分，也是很多老居民的回忆，不能因为改造就砍掉。”
陆时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苏晚深吸了口气，继续讲解，可心里却越来越乱 —— 他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如果记得，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如果不记得，他为什么会问起那棵老槐树？
展示结束后，苏晚关掉 PPT，站在原地等待评委的点评。其他评委都在讨论方案的可行性，只有陆时衍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苏晚：“苏小姐的方案，很详细，但缺乏新意。老图书馆的修复，不能只停留在保护，还要考虑如何与现代生活结合。”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苏晚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 她知道自己的方案还有不足，可她己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不过，” 陆时衍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的帆布包上，“你对老图书馆的感情，很真挚。”
苏晚愣住了，她的帆布包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用木头刻的幸运符号，还是她去年在老城区的手工艺品店买的。他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明天上午十点，来时境科技一趟，我们再谈谈方案的修改细节。” 陆时衍说完，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苏晚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 U 盘，心里乱糟糟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认出她了吗？为什么要让她去公司谈方案？还有，他刚才看她帆布包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走出会议室，来到宴会厅的走廊，就看见陆时衍的助理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在等她。助理看到她，连忙走过来：“苏小姐，陆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助理递过来一个信封，白色的，没有署名。苏晚接过信封，心里疑惑：“这是什么？”
“陆总没说，只是让我务必交给你。” 助理说完，转身离开了。
苏晚捏着信封，感觉里面有东西，硬硬的。她走到走廊的窗户边，犹豫了一下，然后拆开信封 —— 里面是一块橘子硬糖，糖纸是她小时候常吃的牌子，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老槐树的位置，我还记得。”
苏晚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可是，既然记得，他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十年后再见，他要装作不认识她？这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攥着那块橘子硬糖，糖纸在手里被捏得皱巴巴的。走廊的窗户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映得她的影子长长的。她不知道，明天去时境科技，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和陆时衍之间，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什么时候才能被揭开。
只有手里的橘子硬糖，还带着一丝甜意，像极了他们小时候的时光，短暂，却让人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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