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墓碑流下,混着林夏脸上的泪水一起砸在地上。
她跪在泥泞中,手指死死抠着墓碑边缘,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
白色连衣裙被雨水浸透,贴在她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上,显得更加瘦小。
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外公,别丢下我...”十五岁的少女低声呢喃,声音微弱而坚定。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连风都带着悲伤的气息。
葬礼上来宾不多,大多是外公生前的好友和亲戚。
他们轮流上前安慰,却被林夏倔强的沉默击退。
最后所有人都站在伞下,远远望着那个跪在雨中的孤影,摇头叹息。
白色的雨伞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
“林小姐,请节哀。”殡仪馆工作人员第三次上前劝说,“雨太大了,您会生病的。”
林夏充耳不闻,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仿佛这样就能再次感受到外公的温度。
三天前,心脏病突发带走了她唯一的亲人,也带走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冰冷的墓碑和自己。
“林夏。”
一道低沉的男声穿透雨幕,不同于其他人的小心翼翼,这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林夏缓缓抬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站在她面前,没有打伞。
男人蹲下身,与她平视,这时她才看清他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眉宇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却有种久居高位的威严。
“你是谁?”林夏声音沙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顾云深。”男人简短回答,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块深蓝色手帕,“顾慈年的孙子。”
听到这个名字,林夏瞳孔微缩。
外公曾多次向她提起过,自己年轻时曾在海边救过一个人叫顾慈年。
“顾爷爷...让你来的?”她接过手帕,却没有使用,只是紧紧攥在手里。
顾云深点头,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滴落:“从今天起,你跟我回顾家。”
“什么?”林夏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
顾云深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却被她狠狠甩开,“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顾云深没有因她的抗拒而恼怒,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这不是可怜,是顾家的责任。你外公曾经救过我父亲的命,现在你无亲无故,顾家理应照顾你。”
“我有能力照顾自己!”林夏扬起下巴,尽管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神却倔强得惊人。
顾云深微微眯起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瘦弱的女孩。
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坚韧,也更加脆弱。
那双杏眼里盛满了悲伤和愤怒,却硬是一滴泪都不肯再掉。
“十六岁才算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你十五岁,未成年,没有收入来源。社会福利部门会把你送到寄养家庭,或者孤儿院。”
林夏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知道顾云深说的是事实,但这赤裸裸的揭露还是让她呼吸困难。
“跟我走。”顾云深脱下西装外套,不容拒绝地披在她肩上,“这是你外公会希望看到的。”
提到外公,林夏最后的防线崩塌了。她咬住下唇,强忍泪水,最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顾云深站起身,向工作人员示意。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墓园小路边。他拉开车门,林夏却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他问。
林夏看着车内豪华的真皮座椅,又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水的裙子和鞋子:“会...弄脏。”
顾云深眉头都没皱一下:“上车。”
林夏小心翼翼地坐进去,尽量不碰到太多地方。
顾云深随后上车,关门的声响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沉重。
司机得到示意后启动车子,驶离这片伤心地。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林夏依然发抖。
顾云深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条干净毛巾递给她:“擦一擦。”
林夏接过毛巾,机械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车窗外的景色从荒凉的墓园变成繁华的市区,又渐渐变成郁郁葱葱的郊区。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如刀刻般锋利。
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要把她带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外公从未详细提过顾家,只说当年在海边救过一个溺水的老人,对方家境显赫,一首想报恩。
——
车子驶入一条私家公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
拐过几个弯后,一座宏伟的现代中式庭院出现在眼前。
林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哪里是“家”,分明是座宫殿!
大门自动打开,车子沿着环形车道停在主宅前。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佣撑着伞迎上来:“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顾云深点头,示意林夏下车。
踏进顾宅的第一步,林夏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挑高近十米的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看似价值连城的字画,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这边。”顾云深领着她穿过大厅,走向二楼。
林夏像只受惊的小鹿,紧跟着他,生怕在这迷宫中走丢。
走廊两侧挂着历代顾家人的肖像,严肃的面孔仿佛都在审视这个外来者。
最尽头是一扇雕花红木门,顾云深轻轻敲了敲。
“进来。”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响起。
书房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红木书桌后站起来,快步走向林夏:“孩子,受苦了。”
顾慈年比林夏想象中更加和蔼,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含着泪光:“老林走得突然……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僵硬地站着。顾云深站在一旁,沉默地注视这一切。
“云深,你带林夏去她的房间休息。”顾慈年拍拍儿子的肩膀,“晚饭时再详谈。”
顾云深点头,轻轻碰了碰林夏的手臂,示意她跟上。
二楼尽头是一间朝南的卧室,推开门,淡蓝色的窗帘随风轻扬,宽敞明亮的空间里摆放着全套崭新的家具。
“浴室在左边,衣柜里有准备一些衣服,不合适明天再换。”顾云深站在门口,语气公事公办,“六点开饭,王姨会来叫你。”
林夏站在房间中央,突然开口:“你看起来……并不情愿。为什么还要来接我?”
顾云深挑眉:“什么?”
顾云深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父亲年纪大了,由我来代替他去接你。”他顿了顿,“不过,我确实不擅长与小孩子相处。”
“我不是小孩子。”林夏皱眉。
顾云深嘴角微扬:“十五岁,就是孩子。”说完,他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林夏这才松懈下来,瘫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房间太安静了,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终于允许自己在无人处崩溃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林夏慌忙擦干眼泪,哑着嗓子说:“请进。”
推门而入的却是顾云深,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他看了一眼林夏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他转身要走。
“等等!”林夏叫住他,“为什么……是你来送牛奶?”
顾云深停在门口,没有回头:“王姨在准备晚餐。”短暂的沉默后,他补充道,“我恰好经过厨房。”
门关上了。林夏端起牛奶,温度刚好。
她小口啜饮,想起外公每晚也会这样给她热牛奶。
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似乎没那么苦涩了。
窗外,夕阳穿透雨后的云层,洒下一片金色。
林夏望着陌生的景色,心想:这就是我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
而走廊另一端,顾云深站在窗前,手机贴在耳边:“妈,己经安顿好了……是的,她很警惕……我知道责任重大……您放心,在外多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他望向远处,眉头紧锁。
收养一个青春期女孩,这在他的周密人生计划之外。
但顾家人从不逃避责任,尤其是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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