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语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凡，那双曾经锐利如刀、仿佛能洞悉一切人心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震惊，骇然，疑惑，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无力”的感觉。
她纵横江城多年，凭借着超凡的智慧和狠辣的手段，将无数枭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地下王国。她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但今天，眼前这个男人，却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变数，彻底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己经超出了“武道”的范畴。
他的行事，霸道张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最让她感到心悸的是，从始至终，她都无法从对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那里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神秘，而又危险。
“你……到底是谁？”
苏轻语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我不是说过了吗？”陈凡笑了笑，那只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用拇指轻轻地在她光洁的手背上划过，“我是你的未婚夫，陈凡。”
这暧昧的动作，让苏轻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一股陌生的、如同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手背上窜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的脸颊，竟罕见地，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
“放手。”她再次说道，只是这一次，语气中的冰冷，似乎减弱了几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凡依旧不为所动，“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
苏轻语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眼前这个男人，既然敢如此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就必然有着他绝对的底气。
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好。”她点了点头，那双美丽的眸子，重新恢复了清明与冷静，“你想谈什么？”
“很简单。”陈凡松开了她的手，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在她身边坐下，姿态随意得就像是在自己家的客厅。
他指了指赌桌上那张地图，淡淡地说道：“先说说这个吧。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赌局，能让你这位地下女王，把自己的江山都给输掉了。”
听到这话，苏轻语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而对面的何老，那张僵硬的老脸，则终于缓和了几分，甚至还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知道，对方既然没有继续动手，那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位……陈先生，您有所不知。”何老主动开口，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丝恭敬，“这并非寻常的赌局，而是我们江城地下世界，十年一度的‘龙头之争’。”
“龙头之争？”陈凡眉毛一挑。
“没错。”何老点了点头，解释道，“江城地下，不可一日无主。为了避免大规模的火并，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所以每隔十年，各方势力便会齐聚于此，以赌定江山。胜者，便可执掌江城地下未来十年的秩序与利益分配。”
他看了一眼苏轻语，继续道：“十年前，轻语丫头横空出世，以惊人的赌技和魄力，赢下了龙头之位，执掌江城至今。而今天，是新一届龙头之争的日子。老夫……侥幸技高一筹，眼看就要赢下这最后一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与残酷，不言而喻。
这赌桌之上，赌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地盘，更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原来如此。”陈凡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他看向苏轻语，饶有兴味地问道：“既然是赌，总得有赌注。看样子，你的筹码，好像己经输光了？”
苏轻语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
她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何老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呵呵，轻语丫头还是太年轻了，心性上，终究是差了老夫几分火候。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相信以她的能力，即便失去了龙头之位，也能在江城过得很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实则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并暗示苏轻语，该认输了。
“谁说她输了？”
然而，陈凡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何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苏轻语也猛地抬起头，美眸中写满了不解。
只见陈凡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何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赌局还没结束，不是吗？”
“这……”何老迟疑了，“陈先生，话虽如此，可轻语丫头己经没有可以上桌的筹码了。按照规矩，她己经……”
“谁说她没有？”陈凡打断了他。
他转过头，看着苏轻语，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从现在起，这场赌局，我替她接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苏轻语的心，更是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她看着陈凡那张云淡风轻的侧脸，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在心底疯狂滋生。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依靠自己的智慧和手腕，披荆斩棘，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会以如此霸道的姿态，挡在她的身前，对她说——
我替你接了。
“你……你要替她赌？”何老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陈先生，您的身手，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这赌桌之上，靠的不是拳头，而是运气、技术和心理。您……确定要插手？”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你打架厉害，不代表你赌钱也厉害。别到时候把自己的脸都给输掉了。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陈凡淡淡地说道，“至于技术和心理……呵呵，在我面前，你没有这些东西。”
何老被他这狂妄到没边的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好！好！既然陈先生有如此雅兴，那老夫就奉陪到底！”他冷笑一声，“只是不知道，陈先生打算用什么，来做赌注呢？”
他己经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穷光蛋，浑身上下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千块，拿什么来跟他赌？
“很简单。”
陈凡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何老的身上，那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冷意。
“这一局，我们不赌地盘，不赌钱。”
“我们……赌命。”
“我赢了，你的命，是我的。从今往后，江城地下，唯苏轻语马首是瞻。”
“我若输了……”陈凡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命，是你的。任你处置。”
赌……赌命？！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
整个天字一号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陈凡。
他们见过赌钱的，赌地盘的，甚至赌手赌脚的，但还从没见过，一上来就要赌命的！
而且，还是用自己的命，去替一个女人赌！
何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盯着陈凡，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
然而，他失望了。
对方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的小事。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点头，对方就真的会把性命，当作筹码，压在这张赌桌上！
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要命的疯子！
跟一个疯子赌命？
何老活了七十多年，早就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他惜命得很。
“怎么？不敢了？”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刚才不是还挺嚣张的吗？江城地下世界的泰山北斗，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你！”何老被激得老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陈凡！”
就在这时，苏轻语突然开口了。
她一把抓住了陈凡的手臂，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写满了焦急与不解。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对陈凡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情绪。
她不明白，这个才刚刚见了一面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那份发自内心的担忧，陈凡的心，微微一动。
他转过头，看着苏轻语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的绝美脸庞，脸上的玩味和讥讽，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谁说跟你没关系？”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是我的未婚妻。”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要他……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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