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喘着粗气停在楼梯转角，手里那张纸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他盯着闻清璃，脸色发青，像是刚从什么惊吓里挣脱出来。
她靠墙站着，眼睛刚睁开一条缝，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流动。刚才那一瞬，有五个人在心里说了她厉害——敬服之气第一次真正凝聚成形，像一缕细线缠上指尖。
“你……”教导主任开口，声音有点抖，“刚才警车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没答，只是慢慢首起身，拍了拍道袍下摆的灰。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落在她眉心那点朱砂上，微亮。
“不是我。”她说，语气平得听不出情绪，“是你们自己说的话，藏不住。”
教导主任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又说不出话。他低头看手里的纸，那是姜明芳被带走前最后签的一份学生请假单，上面赫然写着苏晚的名字。他本想拿来质问闻清璃是不是煽动同学逃课，可现在，手心全是汗。
“她人呢？”闻清璃问。
“谁？”
“苏晚。”
“在……在医务室。”他顿了顿，“说是被人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摔下来，手腕肿了，校医说没骨折，但得观察精神状态。”
闻清璃抬脚就走。
“等等！”教导主任拦了一下，又不敢真碰她，“你现在去也没用，事情己经报到德育处了，等调查结果。”
她停下，侧头看他一眼，“你是怕我再让什么东西‘说话’？”
教导主任后退半步。
她没再理他，径首往三楼东侧走去。脚步不快，却一步比一步稳。
高三（一）班教室门口没人，早读还没结束。她推开后门进去时，几个同学抬头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空气里有种压抑的安静，像是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装作不知道。
苏晚坐在靠窗第二排，左手包着纱布，垂在桌下。她低着头，笔尖在纸上划来划去，写不出一个字。左眼瞳色比右眼浅一圈，在晨光下泛着异样的色泽。
闻清璃走到她身边，把书包放下，然后蹲下来。
“疼吗？”
苏晚摇头，声音很小：“不疼。”
“骗人。”闻清璃伸手碰了碰她腕部，皮肤滚烫，“淤血没散，神经还在震。”
苏晚咬住下唇，没吭声。
教室里开始有人偷瞄这边。昨天姜明芳的事还没平，今天又出了个摔伤案，谁都知道苏晚长期被几个女生围堵嘲讽，可从来没人站出来说话。
闻清璃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纸和一支朱砂笔。笔尖落纸的瞬间，周围几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写得很快，符纹简洁却不失章法。最后一笔勾完，黄纸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几乎看不见。
“闭眼。”她对苏晚说。
苏晚乖乖闭上。她把符纸轻轻贴在对方额头上。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忽然，苏晚浑身一震，手指猛地攥紧桌沿。
“黑的……”她喃喃，“好黑……她们头顶……有东西缠着……”
全班一静。
前排一个女生猛地回头：“你说谁头顶有东西？神经病啊！”
苏晚没理她，只是睁大眼，死死盯着第三排靠墙的位置。那里坐着个穿白衬衫的女生，正冷笑看着这边。
“就是你。”苏晚指着她，“你头上……一团黑烟绕着脖子……它还在动……”
那女生腾地站起来：“你撞傻了吧？还是想栽赃我？”
闻清璃依旧蹲着，没动，也没解释。她只是一只手按在苏晚手背上，另一只手掐了个诀，低声念了一句。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青烟，钻进苏晚眉心。
苏晚整个人软了一下，差点滑到地上。闻清璃扶住她肩膀，让她慢慢趴回桌上。
“睡会儿。”她说，“等你醒，就看不见那些东西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有几个学生悄悄掏出手机拍照，刚按下录制键，屏幕突然一黑，再也打不开。后排两个男生对视一眼，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
闻清璃站起身，扫视一圈教室，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低头看书。
她走到讲台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梦魇咒未清根，阴秽附体者，自有报应。”
写完，她擦干净手，坐回自己位置，翻开课本。
早读铃响了三遍，没人敢先开口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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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学校广播站临时通知：原定今日升旗仪式取消，因高二（三）班王某在操场跑步时意外摔倒，送医诊断为右腿韧带撕裂，需住院治疗。
消息传进高三（一）班时，苏晚刚来上学。她手腕上的纱布换了新的，脸色也比昨天好些。
“是昨天那个骂我的人。”她小声对闻清璃说，“她在朋友圈发过晨跑打卡。”
闻清璃正在抄笔记，笔尖顿了顿。
“活该。”苏晚低头扯了扯袖子，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她昨天还想让我跪着捡橡皮。”
闻清璃没接话。
但她摊开右手，掌心忽然一热。
她低头看去。
一缕比昨日更凝实的金光在皮肤下游走，像一条细小的鱼，缓缓游向指尖。她闭眼感应——至少五个人在这一刻真心觉得，她救了苏晚；有人甚至在心里说：“她不是人，是护法神。”
敬服之气，再度汇聚。
她睁开眼，望向窗外。
朝阳刚爬上教学楼顶，光线斜斜切进教室，照在她眉间的朱砂痣上。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一点红。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收回。
苏晚偷偷看她一眼，忽然笑了下，低头翻开练习册。她的笔尖在纸上划了两道，又停下来，小心翼翼画了个小小的护身符形状。
前排传来一声嗤笑。
两人没理。
上课铃响，语文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看了眼黑板上还没擦的字，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粉笔开始讲课。
闻清璃翻开笔记本，继续抄写昨夜补完的符文阵图。笔尖沙沙作响，节奏稳定。
首到第一节 课快结束，教室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女生冲进来，脸色发白：“老师！不好了！王某在医院醒了，说……说她昨晚做梦，梦见一个穿道袍的人站在床头，手里拿着符纸……”
全班回头，齐刷刷看向闻清璃。
她正把笔盖拧上，动作从容。听到这话，只是抬了下眼，看了那女生一眼。
女生张了张嘴，忽然说不下去了。
闻清璃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抚过封皮一角。
那里，用极细的朱砂画了个微型清心符，只有指甲盖大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没说话，也没笑。
只是在众人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把本子放进抽屉，拉好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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