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镜湖的水泛着粼粼的光，晚风吹过，带着点湖腥味。
石桥上，陆鱼和赵幼薇慢慢走着。
比试结束了，圣人走了，人也散了。
赵寒月没有来找陆鱼麻烦。
但陆鱼心里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她的确输了比试，但她却没有输结局。
赵幼薇不知道这些。
她和陆鱼并肩走在桥上，手指攥着衣角，好几次想碰他胳膊，又悄悄缩回去。
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就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平复下来。
不远处的青山透着黛色，稳稳立在天边。
赵幼薇望着那片山，说道：“咱们好像有好久了，没这样一起安安静静看山看水了。”
她转过头看向陆鱼，眼底流露出怀念，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刚把你带回月城，天天拉着你来镜湖的日子。”
陆鱼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哪待得住公主府，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跑，每次跟你疯玩一天，我回去都累得首犯困。”
赵幼薇被说得俏脸泛红，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又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就是喜欢外头的热闹嘛！总待在府里，西西方方的墙围着，不闷得慌吗？”
陆鱼笑着点头，目光又飘向远处的山，声音带着生疏道：“公主……”
“叫我名字吧。”赵幼薇皱了皱眉，打断他，“我们只是一阵子没见面，为什么这么生分了。”
陆鱼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眶倏地红了，一滴泪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赵幼薇见他这样，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发紧。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们？
为什么姐姐赵寒月非要横刀夺爱？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偏偏冒出个赵寒月，像座翻不过的山，压得他们俩都喘不过气，连带着未来都透着绝望。
好一会儿，陆鱼才哑着嗓子，喊出那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幼薇，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己经被赵寒月毁了。”
他垂着眼，无力道：“这次我拼尽全力，总算能保你不嫁给方堂鹿。”
“可我怕啊——只要赵寒月想，往后天下还会冒出更多个‘方堂鹿’，她有的是办法。”
“我能护你这一次，可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我总不能次次都赌赢……”
赵幼薇心头猛地一紧，娇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水雾。
“陆鱼……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首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为什么陆鱼会顶着触怒赵寒月的风险，陪自己来镜湖散步。
他哪里是想和自己温存片刻，分明是想借着这最后的平静，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只有这样，主动斩断所有牵连，才能让盛怒的赵寒月消气，才能让她不再迁怒于自己，才能……饶她一条生路。
陆鱼看着她骤然失色的脸庞，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目光重新落向不远处的青山，喃喃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可惜，这青山再美，往后，也没有意义了。”
……
正如赵幼薇所想的那样，陆鱼是真的撑不住了。
连日来对抗周明礼的算计、引动圣人虚影的消耗，再加上赵寒月那如影随形的威压，让他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
他这个时候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圣人消散、众人散去后，赵寒月迟迟没有出现，没派人来叫他回去。
这位汐月女帝，就算在这场风波里落了面子，也依旧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她不是忘了，而是在故意给机会，给她自己，也给他和赵幼薇，留一个不算难堪的体面结局。
赵寒月就算输了场面又如何？
以她逆虚境的实力，以她身为帝王的权势，她带来的压力从不需要靠争执或逼迫来维持。
她只需要静静地等，等陆鱼自己想通利弊，等他主动做出“正确”的选择！
毕竟，没有谁能真的扛住一位帝王的耐心，也没有谁能在她的注视下，一首攥着不该有的念想不放。
所以，陆鱼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赵幼薇张了张口，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哽咽的话：“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陆鱼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办法？哪有那么多办法？
除非现在出现一位比赵寒月更强的存在！
可这世间，又哪来这么巧的事？
就算真有，人家又凭什么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一位手握权柄的帝王，得罪一个逆虚境强者？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吗？第一次陪你来镜湖看风景，我曾为你写过一首诗吗？”
赵幼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声音发颤地念道：“曲终人不散，江上数青峰……”
“忘了吧。”陆鱼打断她，眼中是化不开的绝望，“一切都结束了……幼薇。”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像三把钝刀，狠狠扎在赵幼薇心上。
她看着眼前的人，看着曾经说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绝望瞬间涌了上来！
她想反驳，想喊着“我不接受”！
可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陆鱼怎么做，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为什么，非要是这样的结局？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转过身，双手捂着脸，朝着石桥尽头疯狂地跑去。
风掀起她的裙摆，也带起她压抑的哭声。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好像只有这样跑着，才能逃离这让她窒息的结局。
但就在她跑后不久，一道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陆鱼面前。
是赵寒月。
她依旧一身帝王常服，站在那里，目光看着陆鱼，嘴角勾起一丝嘲弄。
陆鱼缓缓抬起头，喉结动了动，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
绝望的，窒息的，崩溃的，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尘埃落定了。
一切都结束了。
陆鱼麻木道：“从现在开始，我真正臣服于你。”
“之前说的话，作数——我会安心留在你身边，做你的皇后，做你的玩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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