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的秋风裹着硝烟味，卷过楚云飞营地的土围墙。
唐正国勒住缰绳，望着营门口挂着的“欢迎林队长”木牌，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三天前他“借”走地图和茅台时，可没想过会以“援军”的身份再回来。
“林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楚云飞穿着一身利落的灰布军装，亲自迎到营门口，手里还拎着个酒坛，“上次你借走的茅台还没还，这次怎么着也得陪我喝几杯！”
唐正国翻身下马，把肩上挎的手枪往身后一甩：“楚团长，先说好，喝酒可以，要是再提‘清剿’的事，我立马就走。”
他这话不是玩笑——三天前日军突然对楚云飞部发起围剿，国军防线被冲垮，楚云飞带着残部困在土围子里，还是唐正国收到消息后，带着游击队和县大队连夜赶来支援，才打退了日军。
“嗨，别提那糟心事！”楚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营里引，“上次醉酒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委员长的命令归命令，我楚云飞的兵，只打鬼子，不打自己人！”
营地里的伤员还在收拾战场，有的在修补围墙，有的在抬运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火药味。
两人走到正屋，桌上早己摆好了酒菜，还是上次的卤牛肉和熏野兔，只是多了盘炒青菜——是从老乡那里买来的。
“林老弟，这次多亏了你。”楚云飞给酒杯倒满酒，双手递到唐正国面前，“要是没有你们游击队，我这几百号弟兄，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唐正国接过酒杯，却没喝，看着他说：“楚团长，我来救你，不是为了人情，是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日军围剿你，下一步就会围剿我们，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
“说得好！”楚云飞猛地一拍桌子，自己先喝了一杯，“之前在台儿庄，是我不对，不该打‘留着鬼子消耗共军’的小算盘。这次被鬼子围了，我才明白，什么地盘、编制，都是虚的，只有把鬼子赶出中国，才是真的！”
唐正国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的戒备渐渐放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团长，这话我信。以后要是再遇到日军围剿，只要你一句话，我游击队绝不推辞！”
“好！够意思！”楚云飞又给两人满上酒，“其实我早就看那些消极抗日的家伙不顺眼了。上次你借走的地图，我后来故意没上报，就怕军统的人拿着地图去清剿你们。这次日军围剿，我之所以没向总部求援，就是不想让那些人看笑话！”
唐正国心里一动，想起三天前支援时的场景——楚云飞部虽然装备精良，却因为缺乏弹药，只能被动防守，要是总部真的派兵支援，也不至于困到差点全军覆没。
“楚团长，你这又是何苦？”唐正国放下酒杯，“总部虽然有私心，但毕竟能派来援兵，总比硬撑着强。”
“撑不撑得住，是我的事。”楚云飞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我楚云飞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还从没向那些勾心斗角的人低过头。倒是你们游击队，装备那么差，却敢跟鬼子硬拼，这份勇气，我佩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战事聊到家常，酒喝了一坛又一坛。
刚开始还带着几分客气，后来喝得兴起，干脆脱掉外套，坐在地上聊。
楚云飞说起年轻时在保定军校的日子，唐正国则讲起游击队在地道里和鬼子周旋的趣事，时不时还因为“哪种战术更厉害”争得面红耳赤。
“林老弟，你说的地道战，我看行！”楚云飞抹了把脸上的酒渍，“下次我让弟兄们也挖几条地道，要是再遇到鬼子围剿，咱们就用地道夹击，让鬼子有来无回！”
“这还差不多。”唐正国笑着给他递了根烟，“不过挖地道可是个技术活，得让你们的人跟我们的老周学学，他可是挖地道的老手。”
“没问题！”楚云飞接过烟，点上火，“以后咱们就定下规矩，你的人缺弹药，我给你补；我的人缺粮食，你帮我找。不管是国军还是八路军，只要能打鬼子，就是一家人！”
唐正国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就听见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通讯员跑进来报告：“团长，日军的巡逻队在附近晃悠，好像还在侦查咱们的营地！”
楚云飞瞬间酒醒了大半，猛地站起身，抓起墙上的手枪：“走，去看看！”
唐正国也跟着站起来，摸出腰后的驳壳枪：“楚团长，我带几个队员，绕到巡逻队后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楚云飞点点头，“我带着人从正面牵制，咱们前后夹击！”
两人冲出营门，分别带领队伍行动。
唐正国带着五个队员，弯着腰绕到日军巡逻队的后方，趁着夜色，突然发起进攻。楚云飞则带着国军士兵，从正面开火。
日军被打得晕头转向，没一会儿就死伤大半，剩下的几个也仓皇逃窜。
战斗结束后，两人站在月光下，看着满地的日军尸体，相视而笑。楚云飞拍了拍唐正国的肩膀：“林老弟，你这战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彼此彼此。”唐正国笑着说，“要是没有你们正面牵制，我也没办法这么快解决战斗。”
回到营地，天己经蒙蒙亮。楚云飞让炊事员煮了锅热粥，两人坐在桌边，就着咸菜喝粥。虽然没有酒，却比昨晚喝得更尽兴。
“林老弟，以后这冀中地区，就靠咱们俩了。”楚云飞喝了口粥，语气坚定，“不管上面怎么下令，我都跟你一起，跟鬼子干到底！”
唐正国重重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曾经因为“地盘”和“编制”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在战火的洗礼中，终于放下了所有隔阂，结下了生死与共的战友情。
唐正国知道，以后的仗会更难打，但只要有楚云飞这样的战友并肩作战，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赶不走的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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