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的城门楼子上，日军的太阳旗在风里耷拉着，像块浸了血的破布。
唐正国穿着缴获的日军军装，军帽压得极低，领口别着苏婉伪造的“华北剿共会议”通行证，混在一中队日军士兵里往城里走。靴底沾着城外的黄土，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枪套里驳壳枪的重量——那是他唯一的底气。
“站住！”城门旁的宪兵突然伸手拦住他，手里的刺刀差点戳到他的胸口。
唐正国心里一紧，却故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用生硬的日语骂道：“八嘎！会议要迟到了，你承担得起责任？”他一边说，一边把通行证往宪兵眼前晃了晃，手指悄悄按在枪套上。
宪兵眯眼瞅了瞅通行证上的钢印，又打量了唐正国几眼——这身军装虽然有些不合身，但领口的军衔章是真的，加上唐正国刻意模仿的日军军官姿态，竟真的唬住了他。“嗨！”宪兵赶紧收刀让路，还不忘鞠躬道歉
唐正国强压着心里的紧张，迈着僵硬的军步，走进了城里。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挂着“大东亚共荣”招牌的店铺还开着，门口站着满脸堆笑的汉奸。
几个日军士兵正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抢东西，老汉的哭声混着日军的哄笑，刺得唐正国耳朵生疼。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只能假装没看见——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华北剿共会议”才是关键，那里不仅有日军华北司令官，还有各路汉奸头目，要是能摸清他们的计划，说不定能给鬼子致命一击。
会议地点设在原保定商会的大楼里，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日军卫兵，楼顶上还架着机枪。
唐正国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戴眼镜的日军少佐拦住：“你的，证件给我看看。”少佐的手指在通行证上反复，眼神里满是怀疑。
唐正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瞥见少佐胸前的钢笔——那是一支派克金笔，和之前苏婉说过的日军情报官常用的钢笔一模一样。
他灵机一动，用日语说道：“我是特高课的山田，昨天和你通过电话，关于共党地道的情报……”
“哦！山田君！”少佐突然露出笑容，赶紧收起通行证，“抱歉，我差点忘了。快请进，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唐正国松了口气，跟着少佐走进大楼，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十个人坐在长桌旁，一半是日军军官，一半是汉奸。
唐正国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假装整理文件，眼角的余光却在快速扫视——日军华北司令官丰田英夫正坐在主位，正低头和旁边的参谋说着什么，他腰间的军刀鞘上刻着熟悉的花纹，和之前唐正国在塌毁地道里看到的抗清义士钢刀花纹一模一样。
“诸位，”丰田突然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根据情报，共党在冀中地区的地道己经蔓延到了保定周边，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制定‘清剿’计划，彻底消灭共党！”他的声音洪亮，眼神里满是杀气。
唐正国悄悄掏出藏在袖口的小本子，刚要记录，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回头一看，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胸前别着“国民党代表”的徽章。男人冲他使了个眼色，趁人不注意，把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他手里。
唐正国心里一惊，赶紧把纸条藏进手心。
男人又悄悄说：“会后有惊喜，别走远。”说完，就转身和旁边的汉奸谈笑风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山本详细部署了“清剿”计划，包括兵力调动、进攻路线，甚至还有配合“清剿”的细菌武器投放点。
唐正国把这些信息都记在小本子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这些情报太重要了，必须尽快送出去。
散会后，日军军官和汉奸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唐正国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等会议室里只剩下那个国民党代表。
男人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我是白崇禧长官派来的，姓陈。”他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丰田的行程表，后天他要去石家庄视察，这是杀他的最好机会。”
唐正国接过行程表，只见上面详细写着丰田的出发时间、路线和护卫兵力。他翻到背面，上面还有一行字：“合作杀鬼子，不分党派。”
“为什么要帮我？”唐正国疑惑地问。他知道国共两党虽然有合作，但彼此之间还是充满了猜忌，这个国民党代表突然主动提供情报，让他有些不放心。
陈代表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坚定：“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鬼子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白长官说了，只要能杀鬼子，和谁合作都可以。”
他突然警惕地看了看门口，“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走，我己经安排好了退路。”
唐正国点点头，把行程表和小本子藏进怀里，刚要转身，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不好，日军来了！”陈代表赶紧拉着唐正国往会议室的后门跑，“从这里出去，有个小巷能通到城外，我的人在那里接应你。”
两人刚跑出后门，就看到几个日军士兵往这边走。
唐正国赶紧压低军帽，跟着陈代表拐进小巷。小巷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臭味，几只老鼠在脚下窜过。陈代表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前面那扇门，打开就能到城外，快走！”
唐正国接过钥匙，刚要道谢，陈代表突然说：“对了，后天刺杀丰田，我的人会配合你，暗号是‘清风’。”他拍了拍唐正国的肩膀，“保重，一定要成功。”
唐正国点点头，打开门冲了出去。门外是一片麦田，绿油油的麦苗随风摆动。他回头看了一眼，陈代表己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小巷里传来日军的喊叫声。
他不敢停留，沿着麦田里的小路往城外跑。靴底沾着泥土，跑起来有些费力，但他不敢放慢速度——怀里的情报和行程表，关系着成千上万抗日军民的性命。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唐正国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树林，那里有苏婉安排的接应人员。他刚要加快脚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枪声。
回头一看，几个日军士兵正举着枪往这边追，子弹呼啸着擦过他的耳边，打在麦田里溅起一片泥土。
“该死！”唐正国骂了一句，掏出驳壳枪回头射击。
子弹击中了为首日军的胸膛，那人惨叫倒在麦田里。剩下的日军不敢再追，只能远远地开枪。
唐正国趁机冲进树林，接应的人己经在那里等着了。“林同志，你可算来了！”
一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枪，“苏小姐让我们在这里等你，说拿到情报就赶紧回根据地。”
唐正国点点头，跟着战士往树林深处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掏出怀里的行程表，心里暗暗发誓：丰田，这次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树林里的风，带着麦田的清香。远处传来日军的炮声，隐约可见硝烟弥漫。
唐正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而他，将是这场大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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