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根据地的医院藏在山坳里的破庙里，庙门上方的“大雄宝殿”匾额被炮火炸去了半边，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
唐正国躺在门板搭成的病床上，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染透了身下的粗布床单。苏婉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沾了碘酒的棉花，刚碰到伤口，唐正国就疼得浑身一颤。
“忍着点，子弹擦着肩胛骨过去，再偏一点就废了。”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指却很稳，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痂。
庙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夹杂着远处日军的炮声，让这简陋的医院更显压抑。
旁边病床上躺着几个受伤的八路军战士，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腿，却还在互相说笑，讲着打鬼子的趣事。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战士凑过来，好奇地问：“林同志，你这次又端了鬼子的窝吧？听说保定的会议被你炸了，真厉害！”
唐正国笑了笑，刚要开口，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苏婉手里的镊子夹着一块带血的弹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都在发抖。“怎么了？”唐正国察觉到不对劲，挣扎着想要回头。
“别动！”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把弹片举到灯光下，只见上面刻着一串模糊的数字——“731”。
这三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眼前突然闪过在日本留学时，山本给她看的731部队资料，那些堆满尸体的实验室、装满细菌的玻璃罐，还有被当作实验品的中国人……
“这是……细菌部队的弹片。”
苏婉的声音发颤，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们把细菌武器装在子弹里，只要伤口感染，就会引发烈性传染病，无药可救！”
唐正国心里一沉，他之前听说过731部队的恶行，却没想到鬼子真的敢在华北使用细菌武器。旁边的小战士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林同志会不会有事？”
苏婉赶紧拿起碘酒，往唐正国的伤口上倒，酒精和碘酒混合的刺痛让唐正国咬紧了牙关。
“暂时没事，弹片没有留在体内太久，而且我们及时清理了伤口。”
苏婉一边说，一边用绷带紧紧缠住伤口，“但要是其他人中了这种子弹，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庙门被猛地推开，通讯员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脸色煞白：“林同志！苏小姐！不好了！邻村突然有好多人发烧吐血，症状和之前细菌战资料里写的一模一样！”
唐正国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苏婉按住：“你别动！我去看看！”
她接过小张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邻村的情况：一天之内，五十多人出现高烧、咳血症状，己经有三个人死亡。
苏婉的手越攥越紧，纸条被揉成了一团——731部队的细菌武器，还是扩散了。
“小张，你赶紧去通知卫生队，带上所有的消毒用品和退烧药，立刻赶往邻村！”苏婉的声音变得格外坚定，她回头对唐正国说，“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去邻村看看情况。”
唐正国摇摇头，挣扎着下了床，后背的伤口疼得他首冒冷汗：“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邻村我熟，而且那里需要人手。”
他不管苏婉的劝阻，拿起放在床边的驳壳枪，“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婉知道唐正国的脾气，只好扶着他，跟着小张往邻村走。山路崎岖，唐正国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却咬着牙不肯停下。
沿途的田野里，麦苗己经开始发黄，几只乌鸦在天上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让人心里发毛。
走到邻村村口，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几个卫生队的战士正背着药箱往村里跑，村民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苏婉刚走进村里，就看到几个村民躺在地上，脸色发青，嘴里吐着鲜血，旁边的家人哭得撕心裂肺。
“苏小姐！你可来了！”卫生队的王队长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我们己经给患者喂了退烧药，可根本不管用，还是有人在不断发病。”
苏婉蹲下身，检查一个患者的症状：高烧、咳血、皮肤发紫，和731部队资料里记载的“炭疽杆菌”感染症状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紧，这种细菌传染性极强，要是不及时控制，整个冀中地区都会被感染。
“王队长，你赶紧组织人把患者隔离起来，用石灰消毒全村，不准任何人进出！”
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另外，让村民们把家里的水井盖好，不准喝生水，所有的食物都要煮熟！”
唐正国扶着墙，看着眼前的惨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小时候在邻村玩耍的场景，那时的村民们欢声笑语，可现在，却因为鬼子的细菌武器，变得家破人亡。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这群畜生！等我伤好了，一定要端了他们的731部队！”
苏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她在日本留学时偷偷抄下来的细菌战资料。
她翻到“炭疽杆菌”那一页，眉头皱得更紧：“这种细菌没有特效药，只能靠预防和隔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控制疫情，不让它扩散。”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太哭着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发烧的孩子：“苏小姐！救救我的孙子！他才五岁啊！”孩子的脸烧得通红，呼吸微弱，嘴里不断吐着血丝。
苏婉赶紧接过孩子，检查了一下他的症状，心里一沉：“孩子感染得太严重了，退烧药己经不管用了。”
她回头对唐正国说，“你在这里帮王队长组织隔离，我回去拿一样东西，或许能救孩子。”
唐正国点点头：“你快去快回，这里有我。”
他扶着墙，走到村民面前，大声说：“大家别慌！只要我们做好隔离和消毒，就能控制疫情！鬼子的细菌武器吓不倒我们！”
村民们看着唐正国坚定的眼神，渐渐安静下来，开始配合卫生队的战士进行隔离和消毒。
唐正国后背的伤口越来越疼，却还是坚持着指挥村民，他知道，现在他不能倒下，否则村民们就会失去信心。
苏婉一路小跑回到医院，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几十支疫苗——这是她之前从731部队的实验室里偷偷带出来的，原本想留着备用，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抱着铁盒子，又一路小跑赶回邻村，汗水浸湿了她的旗袍，头发也乱了，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回到邻村，苏婉立刻给那个发烧的孩子注射了疫苗。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老太太激动得跪在地上，对着苏婉磕头：“苏小姐！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苏婉赶紧扶起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水：“大娘，您别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回头对王队长说，“快把剩下的疫苗分给其他患者，虽然不一定能治好所有人，但总能救一个是一个。”
唐正国看着苏婉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感动。
他之前还怀疑苏婉是日本间谍，可现在，她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中国的百姓。他走到苏婉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小婉，谢谢你。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苏婉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控制疫情，不然鬼子的细菌武器还会伤害更多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村里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坚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守住这片土地，不能让鬼子的阴谋得逞。”
夜幕渐渐降临，邻村里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浓，却多了一丝希望的气息。
唐正国靠在墙上，看着卫生队的战士们忙碌的身影，还有苏婉给患者注射疫苗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731部队的据点，把他们彻底消灭，为那些被细菌武器伤害的百姓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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