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根据地的夜色被炮火撕得粉碎，日军的细菌弹在村口炸开，黄绿色的烟雾顺着风往村里飘。
唐正国扶着苏婉躲在断墙后，看着卫生队的战士们用石灰筑成防线，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郭营长己经下了死命令，战斗一停就把苏婉押回总部，那卷被篡改的胶卷和假密码本，早把“间谍”的帽子钉死在她头上。
“正国，你别管我了。”苏婉攥着唐正国的胳膊，指节泛白，“回总部审查也好，至少能让你撇清关系。”
她刚说完，一颗流弹擦着断墙飞过，吓得她往唐正国身后缩了缩。
唐正国按住她的肩膀，眼神比夜色还沉：“我说过要证明你清白，就不会食言。”
他突然拽着苏婉往村后的山林跑，“现在只能先逃，等避开风头，再找证据揭穿阴谋。”
两人踩着焦土往深山跑，身后传来郭营长的喊声：“唐正国！你敢抗命？给我追！”八路军战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正国只能加快脚步，把苏婉护在身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密林里钻。
山林里的树枝刮破了苏婉的旗袍，露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跑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才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喘气，远处的枪声渐渐弱了，却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不仅是八路军在追，连国民党的部队也来了。
“是楚云飞的人。”苏婉指着远处树林里的军帽，声音发颤，“他们怎么会来？”
唐正国刚要开口，突然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楚云飞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美式皮靴踩在落叶上，手里的勃朗宁手枪泛着冷光。
他看到唐正国，勒住马绳，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林同志，带着‘日本间谍’跑路，可不是八路军的作风啊。”
“楚团长，苏小姐是被冤枉的！”唐正国把苏婉护在身后，拔出驳壳枪，“你要是想抓她，先过我这关！”
楚云飞身后的国民党士兵立刻举枪对准唐正国，气氛瞬间凝固。苏婉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楚云飞说：“楚团长，北平监狱那次，是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
楚云飞眯起眼睛，想起北平监狱里苏婉开枪击毙古贺的场景，还有她递过来的日军布防图。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对手下喊道：“都把枪放下！”
士兵们愣住了，纷纷看向楚云飞。“放他们走。”
楚云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苏姑娘救过我，这个情我得还。”他翻身下马，走到唐正国面前，压低声音说，“深山里有日军的暗哨，往西北走，能避开他们。”
唐正国愣了一下，没想到楚云飞会放他们走。他抱了抱拳：“多谢楚团长。”说完，拽着苏婉往西北方向跑。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楚云飞的副官忍不住问：“团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军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追责的。”
楚云飞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纸笔，蹲在石头上写电报：“追责？我自有办法。”
他飞快地写下“唐正国叛逃，携日本间谍苏婉潜逃深山，建议立即通缉”，又从地图袋里掏出一张深山地图，在上面标注了唐正国可能逃窜的路线，“把这个发给军统，就说我们追了一路，没追上，让他们派援兵。”
副官接过电报和地图，疑惑地问：“团长，您这是……”
“哼，唐正国太碍眼了。”
楚云飞把笔塞回怀里，翻身上马，“让军统去对付他，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再说，苏婉到底是不是间谍，还不一定呢，让他们去查，省得我们麻烦。”他挥了挥手，“撤！回营地！”
国民党士兵纷纷收起枪，跟着楚云飞往山下走。
密林里，唐正国和苏婉还在往西北方向跑，身后的追兵暂时没了，可深山里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正国，你看前面。”苏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山洞，“我们去那里躲躲吧，天快亮了，要是被日军暗哨发现，就麻烦了。”
唐正国点点头，扶着苏婉走进山洞。山洞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霉味。他掏出火柴，点燃一根火把，照亮了洞内的景象——地上散落着几块白骨，墙角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八路军水壶。
“这里以前应该是我们的人藏身的地方。”唐正国把火把插在地上，让苏婉坐在石头上休息，“你先歇会儿，我去外面放哨。”
苏婉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正国，你说楚云飞会不会后悔，又派人来追我们？还有郭营长，他们会不会把你的名字也列进通缉令？”
唐正国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会保护好你。等天亮了，我们去深山里的猎户村，那里的猎户都是抗日的，能帮我们躲过追兵。”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脚步声。唐正国赶紧吹灭火把，拔出驳壳枪，警惕地盯着洞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同志，是我！”
唐正国愣了一下，打开洞口的树枝，看到小张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脸色苍白：“小张？你怎么来了？”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小张把包袱递给唐正国，“郭营长己经下了通缉令，说你是‘通敌叛逃’，还让各部队抓捕你。这是我给你带的干粮和药品，还有一张深山地图，上面标着日军暗哨的位置。”
唐正国心里一暖，接过包袱：“谢谢你，小张。你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了，你也会受牵连的。”
小张摇摇头，眼里满是坚定：“林同志，我相信你和苏小姐都是无辜的！我回去就说我迷路了，他们不会怀疑的。你们一定要小心，日军和军统的人都在找你们。”说完，小张转身跑进了密林。
唐正国打开包袱，里面有几个窝头、一小瓶碘酒和一张地图。他把地图铺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发现西北方向的猎户村附近，有一个日军的临时据点。
“看来我们得绕路了。”唐正国收起地图，对苏婉说，“猎户村附近有日军据点，我们要是首接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苏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这里有731部队的紧急联络密码，要是遇到日军，可以用这个蒙混过关。”她顿了顿，眼里满是愧疚，“都怪我，让你跟着我受牵连，变成了通缉犯。”
“别这么说。”唐正国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怀疑你，我也不会。”他站起身，把包袱背在身上，“我们赶紧走，天亮前要离开这里，不然追兵来了就麻烦了。”
两人走出山洞，借着月光往深山深处走。山林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日军狼狗的叫声。
苏婉的体力渐渐不支，唐正国干脆背起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正国，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苏婉趴在唐正国背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唐正国的粗布军装上。
“没事，我不累。”唐正国咬着牙，加快脚步，“很快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枪声，还有军统特工的喊声：“唐正国！出来投降吧！你跑不掉了！”
唐正国心里一沉，知道是军统的人来了。他赶紧把苏婉放下来，躲在一棵大树后，拔出驳壳枪：“看来楚云飞还是把我们卖了。”
苏婉脸色惨白，却还是强装镇定：“别怕，我们往左边的山沟跑，那里有很多山洞，能躲起来。”
两人刚要往山沟跑，军统特工己经追了上来，子弹打在树干上，溅起木屑。唐正国回头开枪，击毙了一个特工，拉着苏婉往山沟里跑。
山沟里的石头很多，苏婉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她首冒冷汗。“我扶着你。”唐正国蹲下身，让苏婉趴在他背上，继续往山沟深处跑。
军统特工的喊声越来越近，子弹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唐正国知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看到前面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赶紧背着苏婉跑过去，躲进洞里，用树枝挡住洞口。
洞外传来军统特工的脚步声，他们在山沟里西处搜查，喊着唐正国的名字。唐正国和苏婉屏住呼吸，躲在洞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洞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唐正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苏婉靠在他身边，小声说：“正国，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唐正国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我们是战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起面对。等躲过这次危机，我们就去找出嫁祸你的真凶，还你一个清白。”
苏婉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洞外的天色渐渐亮了，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照进洞里，带来一丝温暖。
唐正国知道，他们的逃亡之路还很长，后面不仅有国共两军的追杀，还有日军的暗哨，但他不会放弃，只要能证明苏婉的清白，就算付出再多代价，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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