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到家时，夕阳正好洒进客厅，将柳小蔓给王翠花捶腿的身影拉得老长。王翠花眯着眼享受，一副太后姿态，哪还有半点早上听说要节省开支时的慌张。
“妈，我回来了。”沈清宁声音清脆，故意将手中的爱马仕手提包放在玄关最显眼的位置。
王翠花掀开眼皮，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只价格不菲的包上，眉头立刻皱起：“清宁啊，不是说了要省着点花吗？天辉赚钱不容易，你怎么又买新包？”
柳小蔓捶腿的动作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听，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沈清宁却不慌不忙地换鞋，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撒娇：“妈，这哪是新买的呀？这是去年天辉送我的生日礼物，您忘啦？他当时还说，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不然拼死拼活有什么意思？”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亲昵地挽住王翠花的另一只胳膊，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柳小蔓听清：“再说了，今天这拍卖会，到场的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要是穿得寒酸，拎个旧包，丢的可是天辉的脸面。李总他们还问呢，说‘赵太太今天怎么这么朴素’，我都不好意思说咱们家最近‘困难’。”
王翠花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尤其是儿子的脸面。一听这话，神色立刻缓和不少，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也得注意点！今时不同往日…”
“妈，我知道。”沈清宁打断她，笑容依旧甜美，话却转向了另一边，“所以小蔓啊，以后家里的开销真得精打细算了。从明天起，妈的燕窝就先停了吧，我那套海蓝之谜护肤品也用完了，先不续了。咱们紧着点，先紧着孩子和天辉的营养。”
柳小蔓捶腿的手猛地一停，脱口而出：“那怎么行！妈吃惯燕窝了，突然停了身体受不了！”她可是指着讨好王翠花站稳脚跟呢。
沈清宁惊讶地看向她，眼神无辜：“小蔓，你这么激动干嘛？我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啊。天辉不是说资金紧张吗？还是说…你知道天辉其实没那么紧张？”她最后一句问得轻飘飘，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王翠花心里。
王翠花立刻狐疑地看向柳小蔓。是啊，儿子只是说紧张，可到底多紧张，她并不清楚。这小蔓，反应这么大…
柳小蔓被王翠花看得头皮发麻，赶紧低头：“姐姐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担心妈的身体。”
“放心吧，妈身体好着呢，少吃几口燕窝不打紧。”王翠花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柳小蔓捶着的腿，语气淡了些，“清宁考虑得是，眼下是关键时期，是该节省些。”
沈清宁心中冷笑，面上却松了口气：“妈能理解就好。对了，今天拍卖会，李总拍下了天辉很喜欢的那幅古画。”
王翠花眼睛一亮：“真的？天辉知道了肯定高兴！”那画关系到儿子的生意。
“可惜…”沈清宁叹了口气，秀眉微蹙，“李总说，他是受一位神秘买家所托，不肯割爱。天辉打电话给我，好像还挺生气的，怪我没尽力似的。”她说着，语气委屈起来，“我明明说了是他想要的，可李总说…说人家出价更高，生意场上的事，没办法。”
王翠花刚亮起的眼神又黯下去，忍不住抱怨：“这老李！一点交情都不讲！”
“谁说不是呢。”沈清宁附和，随即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妈，你说奇怪不？天辉明明说资金紧张，可电话里却跟我说，不管花多少钱都得把画拿下。这…这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啊？我都糊涂了。”
她眨着清澈的眼睛，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仿佛只是一个被丈夫矛盾指令弄昏头的妻子。
王翠花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这举动确实矛盾…难道…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柳小蔓。难道真像清宁暗示的，儿子并不是真没钱，只是不想给清宁花？那钱省下来，是想给谁？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柳小蔓年轻，还有个儿子…王翠花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她可以帮着儿子算计儿媳的钱，但绝不能容忍儿子把本该属于赵家的钱，塞给外面来的女人和孩子！
柳小蔓被王翠花越来越冷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后背冷汗首冒。她感觉沈清宁几句话，就让婆婆看她的眼神全变了！
“妈，我…我去看看小宝醒了没。”她慌忙起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站住。”王翠花冷声叫住她，“小宝睡觉轻，你别毛手毛脚地吵醒他。去，把厨房收拾了，地板拖一遍。既然住家里，就不能吃闲饭。”
柳小蔓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翠花。之前婆婆还对她和颜悦色，说孩子小，让她多休息，转眼就…
沈清宁优雅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去唇角的笑意。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才只是开始。
柳小蔓不敢违抗，咬着唇，委委屈屈地走向厨房。
这时，门锁响动，赵天辉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拍卖会的事和资金链的压力让他心力交瘁。
“天辉回来啦！”沈清宁立刻迎上去，接过他的公文包，语气温柔体贴，“累了吧？饭还热着，我给你端出来。”
王翠花也赶紧关心儿子：“怎么样？那画…”
赵天辉烦躁地扯开领带：“别提了！”他一眼瞥见厨房里笨手笨脚拖地的柳小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柳小蔓见他回来，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眶一红，欲语还休地望向他，眼神那叫一个委屈无助。
若是平时，赵天辉或许会心疼一下。但此刻，他正因画作失利和资金问题焦头烂额，看到柳小蔓这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再对比沈清宁的从容大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厌烦。
“妈让她干点活，总不能天天白吃白住。”沈清宁轻描淡写地解释，挽着赵天辉的胳膊往餐厅走，“你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她的体贴周到，此刻在赵天辉眼里成了识大体、顾大局，而柳小蔓的委屈则成了不懂事、添乱。
他冷冷瞥了柳小蔓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跟着沈清宁去了餐厅。
柳小蔓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赵天辉那冷漠的眼神，心彻底凉了半截。她死死攥着拖把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沈清宁！一定是沈清宁这个贱人又说了什么！
餐厅里，沈清宁殷勤地给赵天辉布菜，看似随意地闲聊：“今天拍卖会真是可惜…不过天辉，你也别太担心，李总那人就是那样，六亲不认。说不定…那位神秘买家回头会转手呢？”
赵天辉叹了口气：“但愿吧。”他现在资金紧张，就算画转手，他也未必有钱买。
“老公，”沈清宁放下筷子，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
“你跟我说资金紧张，让我节省。可我看你今天在电话里对那幅画的势在必得…咱们家现在的财务状况，到底怎么样啊？我心里也好有个底，知道该怎么省。”她眼神清澈，满是担忧和困惑，演技浑然天成。
赵天辉心里一虚，面上却强装镇定：“生意上的事你不懂！有些投资必须得花，有些开销就能省则省。你管好家里就行，别瞎操心！”
他不能告诉沈清宁，紧张只是借口，更不能说那画关系到城南项目，否则她一定会怀疑他为何之前不告诉她这个“妻子”。
“哦…”沈清宁低下头，语气有些失落，“我知道了。我就是怕…怕你太辛苦。”
她的柔顺和关心，稍稍抚平了赵天辉的烦躁。他缓和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我有分寸。家里…确实要紧一段，你多费心。”
“嗯，我会的。”沈清宁乖巧点头，心里却在冷笑。有分寸？有分寸到上辈子杀妻骗保？
就在这时，厨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瓷碗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柳小蔓的一声低呼。
赵天辉的眉头瞬间拧紧。
沈清宁立刻起身：“我去看看，你别着急，小心胃又疼。”
她快步走进厨房，只见柳小蔓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脸色苍白。
“小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清宁语气带着责备，“这套青花瓷碗是妈最喜欢的，一套值好几万呢！让你干点活怎么就…”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餐厅里的赵天辉和王翠花听清。
王翠花一听是她最喜欢的昂贵餐具碎了，顿时肉痛得惊呼一声：“哎哟我的碗！”立刻冲了过来。
赵天辉也阴沉着脸走过来。
柳小蔓吓得眼泪首掉：“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我手滑…”
“手滑？”王翠花气得指着她鼻子骂，“你个败家精！干什么什么不行！吃我的住我的，还摔我的东西！你知道那套碗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妈，您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沈清宁赶忙劝，却句句往火上浇油，“小蔓也不是故意的，她可能以前没用过这么好的瓷器，不习惯。算了算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她这话明着劝和，暗地里却点出柳小蔓的出身卑微和没见过世面。
赵天辉看着一地狼藉，听着母亲的骂声和沈清宁“懂事”的劝解，再对比柳小蔓那哭哭啼啼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厌烦达到顶点。
他冲着柳小蔓厉声喝道：“哭什么哭！除了哭还会干什么？赶紧收拾干净！看着就烦！”
柳小蔓被他吼得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
赵天辉却厌恶地转过头，对王翠花和沈清宁说：“妈，清宁，你们别管了，回屋休息去。让她自己收拾！”
沈清宁扶着气得胸口起伏的王翠花离开厨房，转身的瞬间，与狼狈不堪的柳小蔓对视一眼。
沈清宁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眼神冰冷而嘲讽。
柳小蔓瞬间明白了！她是故意的！沈清宁一定是早就看到地上有油渍却没提醒她！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她百口莫辩，只能在一片狼藉中，感受着赵天辉冰冷的视线和婆婆厌恶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清宁回到卧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婆婆对柳小蔓的怜爱，己经出现了第一道裂痕。赵天辉对柳小蔓的耐心，也在快速消耗。
这一切，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她拿出手机，给李总发了条短信：“画己送到，多谢李总。下一步，可以开始接触城南项目的其他几位关键人物了。”
放下手机，她眼底寒光闪烁。
赵天辉，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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