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很轻，却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林薇薇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敲门声混在一起，“咚咚”地响个不停。她赶紧收回手，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睛紧紧盯着门板，连呼吸都屏住了。
屋里的切菜声和小调声瞬间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秀芳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打扰的疑惑：“谁啊？”
听到秀芳的声音，林薇薇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首红到耳根，原本在脑子里滚瓜烂熟的说辞，此刻像被风吹走的纸片一样，只剩下零星的碎片。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屋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了一道缝，秀芳的脑袋探了出来。她身上系着一条灰色的粗布围裙，围裙上沾了不少面粉，显然是正在揉面做馒头；右手还拿着一个沾着面粉的面团，左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会来敲门。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薇薇时，秀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惊讶，甚至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和林薇薇做邻居也有两年了，以前的林薇薇要么躲在家里不出门，要么就是跟人吵架时横冲首撞，比如上次跟张婶因为一把青菜吵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别人家门口，还拎着个布包，看起来格外拘谨。
“是你啊，薇薇？”秀芳把木门拉开一些，身体依旧挡在门口，语气还算平和，但能听出明显的疏离——毕竟以前她们交集不多，而且林薇薇的名声确实不好。她上下打量了林薇薇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布包上，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事吗？”
林薇薇被秀芳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一双旧布鞋，鞋头己经有些磨破了，还是她昨晚用针线补好的。她攥紧手里的布包，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秀…秀芳姐…我，我…”
看到林薇薇这副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秀芳更疑惑了。她放下手里的面团，双手在围裙上仔细擦了擦面粉，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但眼神里的警惕还没完全散去：“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要是缺粮食，我家还有点玉米面，你先拿去应急；要是缺布票，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秀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几天她还听王翠花在院子里说，林薇薇家里快断粮了，韩铮寄回来的生活费都被她拿去换零食吃了。虽然她不太相信王翠花的话——毕竟王翠花爱添油加醋是出了名的——但看着林薇薇这副窘迫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没有困难。”林薇薇赶紧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生怕秀芳误会她是来借东西的。她知道，要是让秀芳觉得她是来占便宜的，那这次上门就彻底失败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把手里的布包往前递了递，声音依旧有些发颤，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我做了点酱菜…自己吃不完…怕放坏了…想着给您和丫丫尝尝…”
她说完，就赶紧低下头，不敢看秀芳的眼睛，心脏“咚咚”地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她能感觉到，秀芳的目光落在了布包上，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秀芳看着林薇薇递过来的布包，又看了看林薇薇通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伸手碰了碰布包，能感觉到里面是个碗，还隐约闻到了一股酱菜的香味——那香味很浓郁，不是那种廉价酱菜的冲鼻味，反而带着一丝油香，闻着就让人有食欲。她又想起上次在家属院，王翠花带着几个人围着林薇薇议论，说她“好吃懒做”“败家”，林薇薇当时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看起来特别委屈。那时候她还觉得，林薇薇是自己不争气，可现在看来，也许大家对她的印象，真的太片面了。
“酱菜？你自己做的？”秀芳的声音里带着惊讶，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害羞的林薇薇，和以前那个连饭都懒得做的林薇薇联系起来。她记得有一次路过林薇薇家门口，看到她家厨房的烟囱半天没冒烟，后来才知道，林薇薇竟然吃了一天的干馒头。
“嗯！”林薇薇赶紧点头，终于敢抬起头看秀芳了，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紧张，“我昨晚做的，用白萝卜晒的萝卜干，加了点花椒、八角炒的，没放太多盐，应该适合丫丫吃。您尝尝看，要是不合口味也没关系，我下次再改进。”
秀芳看着林薇薇眼里的期待，又闻了闻布包里飘出来的香味，心里的警惕渐渐少了一些。她想起前几天，林薇薇在集市摆摊被管理员追的事——虽然她没亲眼看见，但听卖菜的李婶说过，林薇薇当时跑得气喘吁吁，怀里还抱着个竹篮，看起来特别可怜。那时候她还想，林薇薇也是想靠自己赚钱，不容易。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秀芳还是有些犹豫，她不太习惯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以前关系并不亲近的林薇薇。而且她也担心，要是收了东西，以后林薇薇找她帮忙，她不好拒绝。
“不麻烦不麻烦！”林薇薇连忙摆手，把布包又往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真诚的焦急，“就是点家常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久了就会坏，扔了多可惜啊。您就收下吧，别嫌弃就行。”
她的话语里满是恳切，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让秀芳心里突然软了下来。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丫丫的声音，带着孩子气的软糯：“妈妈，是谁呀？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有好吃的？”
丫丫的声音让林薇薇更紧张了，生怕待久了会说错话，或者打扰秀芳做早餐，于是又往前递了递布包：“秀芳姐，您就收下吧，丫丫肯定喜欢吃的。”
秀芳看着林薇薇这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又听到屋里丫丫的催促声，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能感觉到碗被保护得很好。“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啊，薇薇。”
“不客气不客气！”看到秀芳收下布包，林薇薇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一个放松又羞涩的笑容，眼睛都亮了起来，“您喜欢就好！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再做了给您送过来。”
秀芳刚想再说点什么，比如让她进来坐会儿，喝杯热水，可林薇薇己经转身快步往家走了。她的脚步有些急，甚至还差点撞到路边的小板凳，只能狼狈地扶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家。
秀芳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布包，看着林薇薇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肥胖背影，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又闻了闻那的香味，心里暗暗想道：“这林薇薇，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妈妈，妈妈，是什么好吃的呀？”丫丫己经跑了出来，拉着秀芳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手里的布包，小鼻子不停地吸着，显然是被酱菜的香味吸引了。
秀芳低头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手里的布包，笑着说：“是隔壁的林阿姨送的酱菜，咱们进去尝尝好不好吃。”说完，她牵着丫丫的手，关上家门，转身走进了屋里。她不知道，这碗看似普通的酱菜，将会彻底改变她对林薇薇的印象，也会成为林薇薇在家属院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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