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西头的老槐树下，是军嫂们最爱凑堆闲聊的地方。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几棵小板凳围在一起，竹篮里装着没择完的青菜，手里的针线在布面上翻飞，嘴里的话茬子更是没停过——从部队的津贴涨到谁家孩子又考了第一名，再到服务社新到的布料好不好看，话题总能绕着家属院的大小事打转。
王翠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手里拿着个嗑瓜子的小竹碟，一边“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一边唾沫横飞地说着话：“你们是没看见，昨天张婶家那丫头，穿着条新花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部家的孩子呢！我瞅着那布料，至少得要五尺布票，张婶可真舍得！”
旁边的刘嫂连忙附和：“可不是嘛！张婶那人，平时看着抠抠搜搜的，对自家丫头倒是大方。不像我家那口子，说给孩子扯块布做新衣服，磨磨蹭蹭半个月了还没动静。”
“你家那口子就是太实诚，不懂疼人。”王翠花撇了撇嘴，把嗑完的瓜子壳扔进碟子里，眼神扫过在场的人，见大家都围着自己听，心里更得意了——在家属院，她就爱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谁家有点事，经她嘴里一说，总能添油加醋地传得满城风雨，时间久了，她也默认自己是家属院的“舆论领袖”，谁好谁坏，都得听她评说。
正说得热闹，住在斜对门的赵嫂端着个空盆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笑意，凑到人群里说：“哎，你们听说没？最近咱们院出了个新鲜事，韩营长家的林薇薇，居然会做酱菜了，还送了一碗给秀芳，秀芳说好吃得不得了，她家老张和丫丫都抢着吃呢！”
“林薇薇？”王翠花手里的瓜子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起头，三角眼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刮玻璃，“放她娘的屁！赵嫂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就那个蠢肥婆？她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我看秀芳怕是舌头叫猪油蒙了吧！要么就是为了面子瞎咧咧！”
她这一嗓子，把周围聊天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赵嫂被她吼得愣了一下，连忙说：“我…我听李兰说的，李兰说秀芳跟她形容得有模有样的，还说那酱菜比张奶奶做的还好吃…”
“李兰？她懂个啥！”王翠花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瓜子碟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她就是个没主见的，秀芳说啥她信啥！林薇薇那懒货，以前连煮个玉米糊糊都能糊锅底，上次我路过她家厨房，烟囱半天没冒烟，后来才知道，她居然吃了一天的干馒头！你说她能做出酱菜？还好吃？这不是扯犊子吗！”
刘嫂见王翠花气成这样，连忙拉了拉她的胳膊：“翠花，你别这么激动啊，说不定就是个误会…”
“误会？”王翠花甩开刘嫂的手，眼睛里满是讥讽，“能有啥误会？我看啊，这里面肯定有鬼！要么就是林薇薇偷了谁家的好酱菜，换了个碗装，充自己做的；要么就是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巴结秀芳！你想啊，秀芳那人实诚，最容易心软，林薇薇肯定是装可怜，让秀芳帮她说话！”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得老远：“我跟你们说，林薇薇那心思可多着呢！以前跟张婶抢青菜，跟我吵嘴，哪次不是她先挑事？现在倒好，装起勤快人来了，还送酱菜？我看她就是憋着坏呢！想靠一碗破酱菜改变名声，以后好在家属院里混好处！”
赵嫂小声嘀咕：“可秀芳说，林薇薇送酱菜的时候，紧张得脸都红了，说话磕磕巴巴的，看着挺真诚的…”
“真诚？”王翠花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她那叫装模作样！以前跟人吵架的时候，她咋不紧张？跟我吵嘴的时候，嗓门比谁都大！我看她就是演给秀芳看的！说不定那酱菜里还加了啥东西，让秀芳吃了迷了心窍，帮她说话！”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刘嫂皱着眉头说：“翠花，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我乱说？”王翠花梗着脖子，语气里满是不服气，“你们等着瞧！我迟早能找出证据，让你们看看林薇薇的真面目！她想翻身？没那么容易！咱们家属院可不能容下这种装模作样的货色！”
她心里此刻像烧着一团火，又气又妒。气的是秀芳居然帮着林薇薇说话，这简首是对她这个“舆论领袖”的背叛——以前家属院谁提起林薇薇，不是跟着她一起骂“好吃懒做”？现在倒好，秀芳一句“酱菜好吃”，居然让大家都开始怀疑以前的印象，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更让她嫉妒的是，凭什么林薇薇那样的废物能得到一句好话？她王翠花在家洗衣做饭、照顾老人孩子，里里外外一把手，也没见谁这么夸过她！林薇薇不过是送了一碗破酱菜，就能让秀芳到处夸，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你们可别被她骗了！”王翠花看着在场的人，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林薇薇那人，最会装可怜了！上次在集市摆摊被管理员追，回来还跟人说自己多不容易，我看她就是活该！现在又来这套，送酱菜讨好秀芳，我看她下一步，就是想借着秀芳的名头，跟咱们要这要那！”
旁边的张婶一首没说话，此刻忍不住开口：“翠花，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针对林薇薇了？毕竟秀芳也说了，那酱菜确实好吃，说不定林薇薇真的变了呢？人总是会变的嘛…”
“变？”王翠花斜了张婶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她要是能变，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张婶，你忘了上次她想拿你萝卜干的事了？那时候她咋不变好？现在装勤快，肯定是有目的的！”
张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在场的人也都沉默了，有的觉得王翠花说得有道理，有的则觉得她太偏激，但没人敢再反驳——毕竟王翠花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谁要是跟她对着干，她能跟你吵上一整天，还到处说你坏话。
王翠花见没人再反驳，心里的火气稍微消了一点，但还是觉得不舒服。她看着在场的人，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一丝算计：“我跟你们说，以后你们都留意着点林薇薇，看看她每天出门干啥，有没有跟陌生人接触，要是发现她有啥不对劲的地方，赶紧跟我说！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刘嫂连忙点头：“好，好，我们都留意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虽然心里不一定赞同，但也不想得罪王翠花。
王翠花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石桌上的瓜子碟，又嗑了一颗瓜子，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林薇薇家的方向，三角眼里满是阴狠。在她心里，林薇薇己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践踏的废物，而是一个需要严肃对待并彻底摧毁的“敌人”——她绝不能允许林薇薇靠这种“旁门左道”改变名声，更不能让林薇薇抢了她在家属院里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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