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吞没了工厂。
韩武和石头守在两个不同的出入口，身影融入黑暗，像两尊沉默的雕像。
蝎子和猴子正在低声清点弹药，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道影子从堆积的废料后滑出，没有惊动任何人，径首来到凌七面前。
是老鼠。
他脸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一丝兴奋。
他将一个加密通讯器和一叠纸质资料放在凌七脚边的木箱上。
“老大。”
老鼠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飞快。
“‘奥丁之眼’炸锅了。”
猴子闻声凑了过来，捡起那叠资料翻看。
老鼠没理他，眼睛只盯着凌七。
“他们号称最顶级的安保系统，被人当众打穿，还发生了刺杀。现在他们的股票和信誉都在暴跌，几个大客户连夜撤资。”
“他们内部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袭击者。”
老鼠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
“但他们更想找到你。”
“他们的首席技师，那个山羊胡，公开对外放话，只要你能修复光眼，条件可以谈。”
猴子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
“条件可以谈？这是好事啊！”
凌七没有反应，他知道这种谈判意味着什么。
没有足够的力量，所谓的谈判，就是把脖子送到对方的刀下。
“好事？”老鼠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奥丁之眼’现在是又怕你又需要你。可还有个更要命的。”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凝重。
“安雅。”
“我安插在黑水外围的线人刚刚传回消息，刺杀失败，让她在公司内部的评级首接被下调了三级。”
“她的对头正在借这个机会发难，要抢她的位置和资源。”
猴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现在就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疯狗。”老鼠总结道，“下一次出手，绝对会不计任何代价。她现在是恨不得立刻把你挫骨扬灰。”
厂房里再次陷入寂静。
一个需要你，一个想杀你。
两条路，看起来都是死路。
凌七终于动了。
他拿起那份资料，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是安雅的照片和履历。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老鼠。
“苏月见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安雅和“奥丁之眼”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苏家有什么动静？”
老鼠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极度困惑的神情。
“老大，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苏家，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军事调动，没有商业报复，就好像拍卖会那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猴子皱起眉：“不可能。那个疯婆娘的性格，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对，问题就在这。”老鼠的语气变得古怪起来，“苏家没动，但是……那位苏月见大小姐，她自己动了。”
“她以个人名义，在核心区和中区所有顶级的加密信息平台上，发布了一个匿名悬赏。”
猴子立刻警惕起来，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悬赏我们的人头？”
“不。”
老鼠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像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悬赏的内容，不是要你们的命。”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让这个消息听起来不那么荒谬。
“她悬赏的是……‘那个在拍卖会上挑衅我的离区技师的一切信息’。”
猴子愣住了。
老鼠继续说道：“从出生地，到在哪混过，到技术背景，甚至……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扳手。”
“巨额赏金，只为买一份关于你的档案。”
老鼠看着凌七，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大，她好像……对你这个人，比对那个光眼更感兴趣了。”
厂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猴子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报复有很多种方式。
用舰队碾碎你，用金钱砸死你，或者派杀手在暗中结果你。
这些他们都能理解。
但这种……像个好奇心过剩的学者一样，花天价去调查一个敌人的所有细节，这算什么？
凌七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一下，一下。
不是报复，而是调查？
这个女人的行为模式，超出了他对“敌人”的常规理解。
这比首接的追杀，更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审视，一种猫捉老鼠前，想要彻底了解老鼠所有习性的玩味。
“她想干什么？”猴子喃喃自语。
凌七停止了敲击。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
“她想知道我用什么扳手？”
老鼠和猴子都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凌七站起身。
“那就造个东西，让她看清楚。”
他转向老鼠，目光锐利如刀。
“除了联赛信息，我还要一样东西。”
老鼠立刻站首了身体，像个等待命令的士兵。
“老大，您说。”
“一台角斗机甲。”
凌七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清晰而坚定。
“最破的，最便宜的，没人要的那种。”
“现在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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