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行者”停在距离残骸一百米外的地方。
引擎切换到静默模式，只剩下散热风扇的低语。
“蝎子，石头，你们两个守车。”凌七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响起，“其余人，跟我下去。”
“嗤——”
侧面舱门滑开，十二月的冷风灌了进来。
韩武第一个跳下车，动力腿的关节在落地时发出轻微的液压声。
他半蹲在地，手里的步枪指向前方，战术目镜快速扫描着周围。
缺门牙和另外七名队员紧随其后，迅速散开，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警戒阵型。
凌七最后一个下来，脚踩在松软的沙地上。
风很大，吹起他的衣角。
他们朝着那堆扭曲的金属走去。
走得越近，残骸的景象越清晰。
一截履带像断掉的脊椎骨，插在沙里。
一块厚重的装甲板被整个掀开，露出里面烧焦的线路和凝固的冷却液。
“是‘雷暴’的人没错了。”韩武蹲下身，用手指抹掉一块装甲板上的沙土，露出那个三道闪电交叉的徽记。
“能把他们的车撕成这样，刚才的风暴真他妈的要命。”缺门牙踢了踢一块变形的负重轮。
猴子没有说话，他拿出自己的便携式扫描仪，绕着最大的那块车体残骸走动。
“滴滴，滴滴。”
扫描仪发出轻微的响声。
凌七走到一处破口前。
那是一个碗口大的洞，边缘的金属向内翻卷，呈现出高温熔化的痕迹。
他伸出手，手指抚过洞口的边缘。
“这不是风的。”韩武也走了过来，看着那个洞口，“这是武器造成的。”
他的话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蝎子在通讯器里问。
“韩哥，什么情况？”
“他们不只是遇到了天灾。”韩武站起身，目光扫过整片狼藉的战场，“还遇到了人祸。”
猴子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队长！你们过来看！”
众人围了过去。
猴子正蹲在一处沙坑里，用工具钳小心翼翼地从沙子下面夹起几样东西。
是几枚黄澄澄的弹壳。
弹壳的做工很粗糙，底部甚至没有统一的标识。
“土制弹壳，口径至少有三种。”猴子把弹壳放在一块干净的金属板上，“看火药残留，是动能武器，不是能量武器。”
他又指了指沙地上一片暗红色的区域。
那片沙子，颜色比周围的要深，己经板结。
“血。”
缺门牙用脚尖捻了捻那块沙地。
“看这范围，流了不少血。”
他抬头看向那些残骸。
“雷暴的人，在风暴来之前，跟人干了一架。”
蝎子在通讯器里骂了一句。
“妈的，这片鬼地方还有别的沙匪？”
“能把雷暴佣兵团打成这样，可不是一般的沙匪。”韩武的声音很沉。
他看向凌七。
“队长，我们得走了，这里不安全。”
凌七没有动。
他走到那块被掀开的装甲板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孔和一道深刻的切割痕迹。
他伸出手，掌心轻轻地贴在了那冰冷的金属表面上。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风声，队员们的呼吸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韩武和猴子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枪，警戒着西周。
他们知道，队长又进入了那种状态。
时间仿佛静止了。
几分钟后，凌七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白，眼窝深陷。
“袭击者，三十人以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装备土制动能武器，还有至少三台大口径的改装轨道炮。”
他指着那块装甲板上的切割痕迹。
“这是用工业切割光束改造的武器，威力不大，但能切开雷暴的外层装甲。”
他顿了顿，继续说。
“他们的载具是轻型沙地车，速度很快。”
“战术是利用高速进行袭扰，先打掉雷暴的轮胎和传感器，让他们变成瞎子和瘸子。”
猴子听得张大了嘴巴。
“队长，你怎么……”
凌七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远处那道被风暴抚平的地平线。
“雷暴的人想突围，但没成功。”
“袭击者没有强攻，他们只是围着，像狼群一样，一点点消耗雷暴的弹药和耐心。”
韩武的喉咙动了一下。
“他们在等。”
“对。”凌七转过头，看着韩武，“他们在等风暴。”
车厢里，死一样的安静。
缺门牙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操……”他喃喃自语，“这帮畜生，拿能量风暴当刀子使？”
韩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先打残，再让老天爷来收尸。够狠，也够聪明。”
“他们算准了风暴会来？”蝎子在通讯器里问。
“不是算准了。”凌七说，“他们就住在这片风暴区里。他们熟悉这里的一切，就像我们熟悉锈骨镇的每一条巷子。”
猴子打了个冷战。
“队长，你的意思是，有一伙人，把能量风暴当成了他们的猎场？”
“是。”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沙匪。
而是一群熟悉这片死亡之地，并且懂得如何利用这片死亡之地的，真正的猎手。
“猴子。”凌七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在！”
“把雷暴那辆车的车载终端拆下来，看看有没有数据能恢复。”
“明白！”
猴子立刻带着两个队员，拿着工具冲了过去。
“韩武。”
“在。”
“把警戒范围扩大到五百米，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
“是！”
韩武带着剩下的队员，迅速散开，消失在沙丘后面。
凌七一个人，站在那堆残骸中间，看着这片被风暴洗刷过的，干净得有些病态的天空。
他知道，这片寂静之地里，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没有脑子的变异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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