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行者”的引擎在巷道里低吼，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熄了火。
这里是铁锤工坊的后街，空气里是机油、酸液和金属粉尘混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车门滑开，韩武第一个跳下车，警惕地扫视西周。
“安全。”他对着通讯器低语。
猴子、蝎子和石头等人跟着下车，利落地收起武器。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可眼睛里却藏不住那股兴奋劲儿。
“吱嘎……”
铁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卡洛斯那张油污脸探了出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凌七身上时，顿了一下。
“进来。”卡洛斯声音嘶哑，侧身让开路。
“沙行者”驶入仓库，铁门在身后沉重关上。仓库里比外面看着大，拆下来的机械零件堆得像山，空气里那股子机油和汗臭味更冲了。
“干得漂亮。”卡洛斯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沙行者”的装甲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我从老渠道听说了，风蚀峡谷那边，科赫家的运输队撞了鬼。”
“他们亏惨了，支援部队扑了个空，正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卡洛斯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熔炉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开箱。”凌七没理会他的调侃，走向车厢后头。
猴子早就等不及了，抄起撬棍三两下撬开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赫菲斯合金原矿。
箱子里，暗红色的矿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像一颗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卡洛斯猛地凑过来，拿起一块矿石，手指在粗糙的表面上，眼睛都红了。
“我的天……”他喃喃道，像在抚摸情人，“纯度这么高的赫菲斯原矿，我只在教科书上见过！有了这些，我能给你造出一身重甲，中城区卫队的主战外骨骼都打不穿！”
他又看向另一箱闪着微光的星尘钛，呼吸都粗重起来。
“还有这个……星尘钛……能量传导的奇迹。凌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卡洛斯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兴奋到了极点，“我们能造出能量利用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动力核心！你的‘沙行者’，速度能再快一倍！不，两倍！”
蝎子在一旁听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插嘴：“老卡，那我们的‘幽灵’外骨骼呢？”
“升级！全都升级！”卡洛斯挥舞着胳膊，唾沫星子乱飞，“换赫菲斯合金复合装甲，用星尘钛优化能源线路，你们的火力、防御、续航，全都是质的飞跃！到时候，你们就不是幽灵，是魔鬼！”
队员们的脸上都透着对未来的向往。
就在众人兴奋之际，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仓库阴影里传来，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看来，我的情报物有所值。”
所有人心里一凛，下意识握紧武器，转身看去。
信鸦不知何时己站在那儿，一身黑色皮衣，靠着一堆废弃引擎，像个凭空出现的影子。
她的目光掠过敞开的箱子，最后落在凌七身上。
“我的考验，你们通过了。”她说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凌七没说话，朝韩武使了个眼色。
韩武会意，从车上取下一个金属箱，走到信鸦面前，“哐当”一声丢在地上。
箱盖弹开，钢牙那条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右臂躺在里面，断口处还能看见被扯断的电线。
信鸦的目光在那条手臂上停了两秒，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很好。”她点点头，看向凌七，伸出三根手指，“账单。”
“三成，我们说好的价。”
“三成？！”蝎子第一个跳了起来，“你动动嘴皮子，就要拿走三成？这可是我们拿命换来的！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
猴子也忍不住帮腔：“信鸦小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们死了人，你是不是也分我们三成抚恤金？”
信鸦对他们的抗议充耳不闻，只看着凌七，等他答复。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卡洛斯也皱起了眉，他虽不是战斗人员，但也知道这三成的分量。
韩武和石头沉默地站在凌七身后，态度很明确，一切听凌七的。
“三成，太多了。”凌七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
“多吗？”信鸦反问，“我的情报，让你们绕开所有暗哨，精确到每个护卫的换班时间，连钢牙喝水的习惯都告诉了你们。没我，你们连车队的影子都摸不着。”
她顿了顿，接着说：“况且，我给你们的，不止是情报。”
“什么意思？”凌七眯起了眼睛。
“你们当科赫家族是傻子？”信鸦冷笑一声，“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会算了？现在，熔炉城所有出口的盘查都严了三倍。跟你们有过接触的黑市商人，全被带走问话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己经撒了下来。”
队员们脸色都变了。他们光顾着高兴，却忘了最麻烦的还在后头。
“而我，”信鸦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傲然，“能让你们在这张网里，来去自如。我的渠道，能帮你们把这些烫手的矿石，变成干净的信用点，或者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的三成，买的是情报，也是安宁。现在，你还觉得多吗？”
仓库里一片死寂。
蝎子和猴子都哑了火。他们这才明白，信鸦的价值，远比他们想的要大。
凌七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三成，可以给你。”他说道。
信鸦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是，”凌七话锋一转，“我不要一次易。”
“哦？”信鸦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我要你，信鸦，做我们‘幽灵工坊’的眼睛。”凌七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我需要你的情报网，为我们服务。这三成货，不是给你的报酬，是你的入股金。”
这一下，不光是信鸦，连卡洛斯和韩武他们都愣住了。
谁都以为凌七会讨价还价，没人想到他敢反过来招揽这个神秘的情报贩子。
信鸦看着凌七，眼神里第一次没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探究。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
“入股你的工坊？一个刚凑齐人手，靠偷袭才站住脚的小团队？”
“今天是个小团队，明天就不是了。”凌七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我们有技术，现在有了资源。我们缺的，就是一双能看清整个废土的眼睛。”
“而你，就是那双眼睛。”
信鸦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她沉默了许久，仓库里只剩下通风管道的呜呜声。
“你的胃口比我想的要大。”她终于开口，“不过，我喜欢和有野心的人合作。一首给别人打工，确实不如自己当老板。”
她伸出手：“成交。从现在起，我就是‘幽灵工坊’的情报主管。不过我先声明，我的服务很贵。”
凌七与她握了握手，那只手很冷，像块玉。
“你会发现，你的投资物超所值。”
交易达成，仓库里的气氛缓和下来。
卡洛斯当了临时评估师，他和信鸦对着几箱货讨价还价，最终定了总价。信鸦没拿实物，而是选择折算成工坊未来的收益分成。
她似乎对那些矿石没兴趣，她投的是凌七这个人，和这个团队的未来。
“好了，我的事办完了。”信鸦拿到了承诺，转身就走，“合作愉快，老板。”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回头对凌七说：“对了，忘了告诉你。顺便帮你问了下你的那个问题。”
凌七心中一动：“什么？”
“我跟科赫家有仇。”信鸦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所以，看着他们倒霉，我当然高兴。”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信鸦走后，猴子凑过来小声问：“七哥，真给她三成？还让她当情报主管？这娘们太邪乎，靠得住吗？”
“用她，就别怀疑。”凌七淡淡道，“她的贪婪和仇恨，就是拴住她的链子。只要我们够强，她就是我们手里最快的刀。”
他转向一脸狂热的卡洛斯：“老卡，这些材料，多久能变成装备？”
“给我一周！”卡洛斯拍着胸脯保证，“一周后，我给你们一支能碾碎中城区巡逻队的钢铁部队！”
所有人的眼里再次燃起了火。
就在这时，凌七的个人终端轻轻震了一下。
是一条加密信息，发信人是刚走的信鸦。
凌七点开，信息只有一句话。
“科赫家的报复比你想的要快。城里来了个‘清道夫’，专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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