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和霉味扑鼻而来，凌七伸手，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咔咔咔……”
能源核心发出一阵闷响，整台机甲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背后喷出几股黑烟。
“动了！真他妈动了！”
“我看是快散架了吧！”
在周围的嘲笑声里，“清道手”晃了两下，关节处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总算勉强站稳了。它试着往前迈出一步，左边履带明显动力不足，整个机体猛地一歪，差点栽倒在地。
“哈哈哈哈！”疤脸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瘸子开瘸机甲，真是绝配！”
他话音刚落，就从旁边手下那儿抄起一把长管脉冲步枪，拉开枪栓对准了天空。
“嗖——”
一道黑影从工坊上空飞速掠过，正是那只机械侦察鹰。
“砰！”
疤脸抬手就是一枪，一道能量光束擦着机械鹰的翅膀飞了过去。
“妈的，飞得真快！”疤脸骂了一句，再次把枪举了起来。
机械鹰在空中一个急转弯，又躲开了第二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天上，再没人多看一眼那台还在原地打晃的破烂机甲。
驾驶舱里，凌七缓缓闭上了眼睛。
【超凡专注Lv.1】
瞬间，外界的嘲笑声、机器的轰鸣声，所有杂音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行行不断刷新的数据和线条。
风速：每秒3.7米，西北风。
空气湿度：百分之六十八。
“清道手”左侧履带动力输出效率：百分之西十二。
右臂液压系统压力：不稳定，峰值7.3，谷值6.9。
……
天上的那只机械鹰，在他脑子里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变成了一个由无数轨迹线构成的活动模型。它每一次摆动、每一次扇翅膀的频率，都成了一串可以计算的数字。
他的大脑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
“这小子干嘛呢？睡着了？”
“我看是吓傻了，不敢动弹了。”
疤脸的手下看着一动不动的“清道手”，又开始嚷嚷。
铁拳陈也皱起了眉，他搞不懂凌七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天上的机械鹰突然一个急转，做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规避动作。
它猛地拔高，随即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垂首俯冲，在快要接近地面时，又猛地拉起，划出一道流畅的S型曲线，从工坊的另一头高速掠过。
这是军用侦察机才会有的规避动作，专门用来躲避地面防空火力的。
“完了！”猴子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诡异的路线，别说用废铁，就算是用帮里最好的火控系统，也别想锁定。
“看见没？结束了。”疤脸放下了枪，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小子，自己滚下来吧，别在上面丢人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场可笑的比赛己经分出了胜负。
驾驶舱里，凌七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道精光闪过。
就是现在！
“清道手”动了。
它没有去追逐那道快得看不清的黑影，而是以一个极其别扭、极其不协调的姿势，猛地向右侧扭动了半个身子。
机甲的腰部关节发出一声刺耳欲裂的尖啸，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完整的右臂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速度，猛地向下挥出。
“哐当！”
机械手掌精准地抓住了旁边废料堆里的一根半米长的锈蚀钢筋。
整个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却又丑陋得让人不忍首视。
“他疯了？”
“他想干什么？用这玩意儿砸？”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凌七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清道手”抓住钢筋的手臂，没有丝毫停顿，顺着那股扭转身躯的惯性，猛地向上甩出。
他没有瞄准。
或者说，他根本没看天上的机械鹰。
他只是在脑海中计算好的那个时间点，那个角度，松开了机械手掌。
“呼——”
那根锈迹斑斑的钢筋，在空中划出一道毫无美感的、歪歪扭扭的抛物线，慢悠悠悠地飞向了半空。
它飞得不高，也不快。
看起来就像是随便往天上扔了一块垃圾。
疤脸和他手下的人都看傻了。
“哈……他这是在干嘛？投降吗？”
话音未落。
那只刚刚完成S型机动，正准备重新爬升的机械鹰，就像一只自己赶着去投胎的飞蛾。
不偏不倚，一头撞在了那根慢悠悠飞上天的钢筋上。
“砰！”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机械鹰的翅膀被钢筋砸得变了形，冒出一串电火花，像一块石头一样，从空中首挺挺地掉了下来。
“啪嗒。”
机械鹰的残骸，摔在了疤脸的脚前，还在抽搐着。
整个工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那堆还在冒着黑烟的破烂机甲，又看看地上那只摔烂的机械鹰，脑子一片空白。
这他妈……是怎么做到的？
那不是瞄准。
那是预判。
不，那甚至不是预判，那就像是……那只鸟自己撞上去的。
疤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脚边的残骸，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片煞白。
猴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猛地跳了起来。
“赢了！七哥赢了！”
“咣当。”
“清道手”的驾驶舱门被推开。
凌七从里面爬了出来，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他扶着机甲的外壳，剧烈地喘着气。刚才那一下极限操作，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
他站稳身子，目光平静地看向疤脸。
疤脸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铁拳陈走了过来，他没看任何人，只是走到“清手道”机甲旁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摸了摸机甲发烫的外壳。
然后，他走到那堆机械鹰的残骸前，蹲下身，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撞击的痕迹。
最后，他站起身，走到了凌七面前。
工坊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铁拳陈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他那只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械义体，在凌七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还僵在原地的疤脸，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工坊。
“疤脸。”
“……在，帮主。”疤脸的声音有些发颤。
铁拳陈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现在知道，他凭什么了吗？”
疤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着凌七，又看了看铁拳陈，最后猛地一咬牙，走到凌七面前，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我服了。”
他身后的那些帮众，也都收起了脸上的轻蔑，一个个低下了头。
在锈骨镇，人们不懂什么叫科学，也不懂什么叫数据计算。
他们只懂一件事。
拳头硬的，就是道理。
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的，就是牛人。
铁拳陈没再理会他们，他对猴子说：“带他回去休息，医疗室那边，最好的药都给他用上，要多少信用点，记我账上。”
“是！帮主！”猴子兴奋地应了一声，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凌七。
铁拳陈看着凌七被扶走，目光又落回到那台报废的“清道手”上，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
他突然开口，对身后的老王说：“老王，把这台机甲拖到维修台，用最好的扫描仪，给我从里到外扫一遍。我要知道，他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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