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七的手指还停在全息地图上，那个被他点中的位置，是一个废弃的能源中继站。
蝎子和韩武己经把手按在了武器上，维修铺里的空气凝固了。
老鼠的脸色惨白，他看着凌七，声音发虚。
“七哥，掀不了……科氏工业是这里的地头蛇，他们的根扎得太深了，我们怎么掀？”
蝎子把脉冲手枪的保险打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管他什么蛇，一枪打断它的七寸！”
“用暴力掀桌，是莽夫的行为。”凌七收回手，关闭了地图光幕。
他转向老鼠，眼神平静。
“他们想用规则困死我们，那我们就利用他们的傲慢，还有别人的贪婪，来打破这个规则。”
韩武皱起眉头，他没明白。
凌七继续说：“他们以为我们是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只懂得横冲首撞。”
“他们错了。”
凌七看着老鼠，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老鼠，你立刻散布消息出去。”
“就说，那个从离区来的技师，在科氏工业的打压下彻底认输了。”
老鼠愣住了。
“认……认输？”
“对。”凌七点头，“就说我准备清仓大甩卖，所有从离区带来的稀有材料，还有几张残缺的‘黑科技’图纸，凑够路费就滚回离区。”
蝎子第一个跳了起来。
“七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没打就投降？我蝎子不干！”
韩武也一脸凝重：“凌七，这样做，我们的士气就全没了。”
“他们觉得我们是硬骨头，所以用钳子来夹。”凌七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如果他们发现我们是块软豆腐呢？”
老鼠的脑子转得飞快，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很模糊。
“七哥，您的意思是……示敌以弱？”
“不只是弱。”凌七纠正道，“还要让他们觉得我们蠢，而且穷途末路。”
他看向老鼠：“你办得到吗？”
老鼠咬了咬牙。
虽然他不明白凌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选择了相信。
“办得到！七哥，下层区的情报网就是我的后院！我保证半天之内，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去办吧。”凌七挥了挥手，“记住，要‘不经意’地泄露出去，越真实越好。”
老鼠重重点头，一头扎进了他那个塞满了各种线路和屏幕的小隔间。
蝎子急得来回踱步。
“疯了，真是疯了！这不等于把脸凑上去让人打吗？”
韩武沉默着，他看着凌七平静的侧脸，试图理解这个计划。
凌七没有再解释，他走到工作台边，拿起一块金属锭，开始用工具打磨，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老鼠的效率惊人。
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就像滴入滚油的水珠，在下层区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齿轮大厦那个离区来的小子，被科氏工业给收拾了！”
“哈哈，我就知道！一个外来户还想在中区立足？”
“听说他准备把带来的家底都卖了，换钱跑路呢！”
老鼠甚至伪造了一份模糊的“甩卖清单”，通过几个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散了出去。
清单上罗列着各种离区特有的高强度合金、变异生物晶核，而在清单的最下方，用一行小字标注着：疑似“螳螂”动力甲核心关节部件（残缺）。
这行字，就是鱼钩上最肥美的那条饵。
消息很快传到了科氏工业。
王坤的办公室里，他看着手下呈上来的情报，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大笑。
“废物！我还以为是条龙，原来就是条泥鳅！”
他把情报扔在桌上，满脸不屑。
“通知下去，不用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就当看个笑话。”
科氏工业收手了。
他们像一头吃饱了的巨兽，懒洋洋地趴了回去，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脚下的蝼蚁。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身边的阴影里，一群饥饿的鲨鱼，己经闻到了血腥味。
中三号扇区，不只有科氏工业一个玩家。
还有无数被科氏的垄断压得喘不过气的二流工坊、小型帮派和野心勃勃的投机者。
当老鼠的通讯器第一次响起时，他还有些紧张。
“喂，老鼠吗？我是黑齿工坊的，听说你那儿有批货？”
老鼠按照凌七的吩咐，装出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是啊……没办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混不下去了……”
“别废话！清单上的东西，我全要了！给你开个价，三十万！”
“太少了……”老鼠有气无力地讨价还价。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通讯接了进来。
“秃鹫帮对你的货感兴趣，开个价吧，老鼠！”
“我是‘拾荒人联盟’的，听说你有‘螳螂’的零件？我们想看看货！”
老鼠的通讯器响个不停，他手忙脚乱地应付着。
这些人像疯了一样，都想趁火打劫，用最低的价格吃下这批在他们看来是天降横财的“肥肉”。
蝎子在旁边听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帮混蛋！真把我们当要饭的了！”
韩武的眼神却变了，他看向凌七，目光中带着一丝震撼。
他明白了。
凌七根本不是要卖东西。
他是要把整个中三号扇区的水，彻底搅浑！
老鼠忙得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贪婪的豺狼撕碎了。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主控屏幕上，一个血红色的通讯请求弹了出来。
这个请求没有经过任何中继站，没有来电识别码，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风格化的机械眼睛图标。
它的加密等级，是老鼠这辈子见过的最高级别。
老鼠的呼吸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凌七。
凌七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走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图标。
“接。”
老鼠颤抖着手，按下了接通键。
没有影像，只有一片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后，一个年轻、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我对你那些破烂没兴趣。”
老鼠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是来找茬的。
“但是……”那个声音顿了一下，“我对能把破烂修成神品的手艺，很感兴趣。”
老鼠猛地抬起头。
“我是苏成，‘奥丁之眼’的。”
“来见我。”
“一个人。”
通讯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屏幕上的机械眼睛图标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维修铺里，落针可闻。
蝎子和韩武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虽然不知道“奥丁之眼”是什么，但光从刚才那股气势就能判断，对方绝对是庞然大物。
老鼠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着凌七，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七哥……”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奥丁之眼’！中三号扇区最顶尖的独立技术实验室！他们……他们怎么会……”
凌七的计划，钓上的不是那些小鱼小虾。
而是一条谁也想不到的深海巨龙！
凌七的表情依旧平静，他走到老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龙，也讨厌蛇在地上划的圈。”
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走，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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