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见最后那句话，在死寂的会场里缓缓飘散。
那不是威胁。
是宣判。
苏成终于从后台冲了出来，他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一片惨白。
他没有跑，而是踉跄着冲到凌七面前。
他一把抓住凌七的工装衣领，用的力气很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疯了。”
苏成的声音不是怒吼，而是一种被极致恐惧压榨出的、嘶哑的耳语。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
凌七没有看他。
他的身体微微绷紧，一种熟悉的、仿佛静电爬过皮肤的刺痛感，顺着脊椎一路向上。
机械首觉。
警报在尖啸。
“你完了！”
苏成摇晃着凌七，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都完了！”
凌七猛地推开他。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力量很足，苏成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两步。
凌七的视线越过所有惊愕的人群，死死盯住了会场侧面那堵巨大的，号称能抵御重炮轰击的复合装甲玻璃幕墙。
台下的骚动开始发酵。
有人在低声嘲笑凌七的不自量力。
科氏工业的王坤端着酒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一阵高频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不是从音响里，而是从建筑的钢梁，从每个人的骨头里。
桌上的酒杯开始剧烈摇晃，里面的液体漾出一圈圈涟漪。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堵厚达半米的装甲幕墙，没有像普通玻璃一样爆裂飞溅。
它在一瞬间，化作了一片由亿万个细小颗粒组成的、璀璨的尘埃云。
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个完美的圆形空洞，出现在大楼的侧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神之手，轻轻捅穿。
寒冷的夜风倒灌进来，吹乱了每个人的头发。
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响起。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透过那个空洞，远方的夜空中，一个悬停的赤红色机甲轮廓，若隐若现。
“凤凰火”。
一道细如发丝的红色光束，从机甲的方向射出。
它没有声音。
它比声音更快。
会场内部的防御系统在零点零一秒内做出反应。
一道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在舞台周围瞬间展开，像一个倒扣的碗，将凌七和那个储存柜笼罩其中。
这是“奥丁之眼”最高级别的防御。
红色光束撞上了蓝色护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就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破了一个肥皂泡。
蓝色的护盾仅仅闪烁了一下，便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光束的速度和方向没有任何改变。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任何人。
它精准地穿过了破碎的护盾，射向舞台中央的那个反重力储存柜。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
这个声音很轻，却通过拍卖师面前的麦克风，被放大后传遍了整个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道红色的能量光束，精准无误地，从悬浮在半空的“创世纪之核”正中心，一穿而过。
那颗如同活物般，有规律脉动着的心脏，猛地一颤。
然后，它所有的光芒，在瞬间黯淡下去。
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
一道漆黑的裂痕，以光束穿过的那个小孔为中心，像毒蛇一样，迅速爬满了它的整个表面。
那有节奏的、充满生命力的“咚咚”声，戛然而止。
红色光束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整个会场，陷入了比刚才更加彻底的，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一千万信用点。
不。
一个足以颠覆时代的奇迹。
就这么……没了？
就在这片死寂中，那个冰冷、慵懒的女声，再一次通过广播系统响起。
“我说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就只配成为一件残次品。”
“好好享受你的破烂吧。”
“离区来的……小老鼠。”
啪嗒。
广播被切断了。
恐慌，终于在延迟了几秒后，彻底爆发。
“啊！”
“袭击！是袭击！”
“快跑！”
人群像炸开的蜂群，哭喊着，尖叫着，向着出口的方向疯狂涌去。
桌椅被撞翻，酒杯碎裂一地。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黑市巨头们，此刻和最胆小的兔子没有任何区别。
苏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舞台上那颗己经彻底失去光芒的、布满裂痕的灰色石头。
他的脸，比死人还要难看。
凌七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件曾经可能改变他命运的“作品”。
他的计划。
他的工坊。
他反击科氏工业，在中区站稳脚跟的所有希望。
都在刚才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中，化为了泡影。
他缓缓走上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储存柜破碎的边缘。
冰冷。
就在这一刻。
啪！
一声轻响。
整个拍卖大厅，舞台的追光，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墙壁上的氛围灯，包括所有出口的安全指示灯。
所有的光源，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
极致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恐慌的尖叫声变得更加凄厉。
在这片混乱与黑暗的交响中。
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突兀地炸响。
砰！
是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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