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很漫长。
每一秒，对陈锋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能想象得到，师长沈崇岳此刻，会是怎样一种震惊和困惑的表情。
一个战功赫赫的营长，在决战前夕，突然打来电话。
说的，不是具体的敌情，不是周密的战术。
而是一种，虚无缥缈的“预感”。
这太荒唐了。
荒唐到，近乎于可笑。
陈锋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次的赌博，可能……要输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听筒里，终于传来了沈崇岳那沙哑的、带着一丝极度疲惫的声音：
“陈锋。”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陈锋的回答很艰难。
“临阵动摇军心，按律，当斩。”
“你既然知道，”沈崇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厉，“那你还敢，跟我说这些疯话？”
“你有什么证据？”
“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证据，来支撑你这个可怕的预感？”
陈锋沉默了。
他没有证据。
他唯一的证据，就在他的脑子里。
但他，说不出口。
“没有…”他最终，还是只能吐出这两个，无比苍白的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陈锋的心，彻底凉了。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机会了。
他甚至己经做好了，天亮之后，被师部的卫兵，带走枪毙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沈崇岳，却突然又开口了：
“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这件事，我需要想一想。”
说完，他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
师部指挥室里。
沈崇岳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听筒。
他的脸色，很难看。
旁边的参谋长，和几个值班的参谋，都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刚才，也隐约听到了电话里，陈锋那些近乎于“呓语”的咆哮。
“师座，”参谋长小心翼翼地问道，“陈营长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有点…”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沈崇岳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走到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金山卫”那个不起眼的位置上。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指挥室里所有的高级军官。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不带任何感彩的语气，将陈锋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当他讲完之后，整个指挥室，瞬间就炸了锅！
“荒唐！这简首是天大的荒唐！”一个负责作战的参谋，第一个就跳了起来。
“军事是科学！是严谨的计算和部署！不是算命！更不是什么狗屁的‘预感’！”
“我们怎么能，因为一个营长，几句虚无缥缈的话，就动摇整个师、数万弟兄的作战决心？！”
“没错！”另一个参谋也立刻附和道，“陈锋是打了几场胜仗，但这不能成为他胡言乱语的资本！”
“我看，他就是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说胡话了！”
“师座！我建议立刻派人去把这个陈锋控制起来！他这种言论，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表示了最坚决的反对。
这很正常。
因为，陈锋的那个“预感”，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军事指挥官听来，都是彻头彻尾的疯话。
参谋长，也走到了沈崇岳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劝说道：“师座，我知道，您很器重陈锋。”
“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
“刚才，集团军司令部，刚刚才下达了最新的严令。”他拿出了一份电报。
“严禁，在决战前夕，散布任何失败主义言论，扰乱军心！”
“违者，军法从事！”
“您看……”
沈崇岳接过了那份电报。
他看着上面那几个冰冷的、血战淞沪：开局觉醒全知地图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血战淞沪：开局觉醒全知地图最新章节随便看！不容置疑的字。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知道，参谋长说的，是对的。
他也知道，指挥室里，所有人的反对，都是合情合理的。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下令逮捕陈锋。
然后，将这件事，压下去。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继续，执行集团军的命令，准备正面决战。
这样做，他不会犯任何的错误。
即使，最后真的战败了。
那也是非战之罪。
责任，在更高层的指挥官身上。
他的仕途，将安然无恙。
这是理性的选择。
是最聪明的选择。
但是……
沈崇岳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张脸。
一张，年轻的、冷静的、仿佛永远都能看穿一切的脸。
他想起了罗店。
那个年轻人，是如何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预判到了日军的每一次炮击。
他想起了大场镇。
那个年轻人，是如何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持旗聚拢溃兵，力挽狂澜。
他想起了杨家桥。
那个年轻人，是如何指挥着一支新兵，正面击溃了日军的精锐。
他又想起了，就在前几天。
那个年轻人，是如何像一个真正的先知一样，提前预警了那次，足以致命的炮兵阵地危机。
他扪心自问。
我沈崇岳，戎马半生，见过的天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从没见过，像陈锋这样“妖孽”的！
他，错过一次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沈崇岳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
万一……
万一这一次，他又说对了呢？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火星，瞬间就在他的心里，燎起了熊熊大火！
他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代表着自己麾下数万官兵的符号。
他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突然觉得。
自己那个所谓的，安然无恙的“仕途”。
在这些鲜活的生命面前。
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也那么的，可耻。
“我赌上整个第七十八师、数万弟兄的性命，去博一个，虚无缥缈的战功，重要吗？”
“还是，我赌上我沈崇岳，一个人的前途和性命，去相信这个，唯一一个有可能带着他们活下去的‘福将’，重要？”
他的心里，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指挥室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看着，这个陷入了长久沉默的师长。
终于。
沈崇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他做出了，他军事生涯中，最疯狂，也最伟大的一个决定。
他没有再向任何人，解释一个字。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那部，代表着“奋勇营”的电话前。
他亲自，拿起了听筒。
整个指挥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
师座，要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沈崇岳，用一种无比疲惫，但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对着那个，同样在煎熬中等待中的年轻人，缓缓地说道：
“陈锋。”
“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那个该死的‘预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只知道……”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话：“我信你。”
“从现在起，你不要再管你对面的那个该死的佐藤了！”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用你所有的办法，为我第七十八师，拟定出一条能让我们活着走出这个地狱的…撤退路线！”
“天，要是真的塌下来了。”
“我沈崇岳，一个人给你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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