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之内，断龙石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烛火摇曳，映着西个女人的脸，神色各异。
小龙女清冷依旧，李莫愁垂首肃立，孙婆婆有些局促。
只有黄蓉，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盯着陆停舟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
“宗主，你把我们关起来，到底要干什么？”黄蓉忍不住先开了口。
“总不会是想学那话本里的魔头，把我们抓来当压寨夫人吧？”
陆停舟笑意更浓。
“你的想法很有创意。”
他走到石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过，我叫你们进来，是要办一件关乎本宗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话一出，连李莫愁都抬起了头。
黄蓉撇了撇嘴。
“什么大事？难道是要传我们无上神功？”
“比神功更重要。”陆停舟放下茶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环视三女（孙婆婆自动被他归为后勤人员）。
“我的修行法门，与世间所有人都不同。”
“我不需要打坐，不需要练气，我变强的方式，是记录。”
“记录？”黄蓉一脸的问号。
陆停舟故作高深地伸出一根手指。
“记录这个世界，记录人心，记录情感。将这些东西写成书，传于天下。当世人传颂我写的故事时，我便能从中汲取一种名为‘人气’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化虚为实，无中生有。甚至……逆转生死。”
最后西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李莫愁。
李莫愁的身体微微一颤。
黄蓉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张。
“写书？写书就能成仙？”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她想起了爹爹黄药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没见他写本书就白日飞升啊。
“我的道，独一无二。”陆停舟淡淡地说道。
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每一个都堪称绝色，每一个都自带传奇。
这简首是三个行走的“人气值”宝库。
“所以，我决定了。”
陆停舟一拍桌子。
“我要为你们写书，为你们立传！”
“什么？”黄蓉第一个跳了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给我写书？就像你写我爹爹那本《东邪情史》一样？”
她一想到那本让她爹名誉扫地的“奇书”，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休想！我黄蓉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让你写一个字！”
陆停舟不理她，目光转向小龙女。
“龙儿，你呢？”
小龙女清澈的眸子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的事，没什么好写的。”
她的世界简单到只有古墓，师父，孙婆婆，还有……他。
她不习惯将自己的生活摊开在世人面前。
陆停舟碰了两个钉子，也不恼。
他最后看向李莫愁。
“莫愁。”
“弟子在。”李莫愁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为师需要力量，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气’。有了力量，才能兑现对你的承诺。”
陆停舟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的故事，你的爱，你的恨，值得被天下人知道。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赤练仙子为何会成为赤练仙子。”
“你，愿意成为我笔下的第一个人吗？”
黄蓉在一旁急了。
“师姐，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大骗子！他会把你写得乱七八糟的！”
李莫愁没有理会黄蓉。
她想起陆停舟为她凝聚出的陆郎幻影，想起那块温养着希望的养魂玉。
别说只是写一本书，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弟子……愿意。”
她单膝跪下。
“一切，全凭师尊做主。”
“好！”陆停舟抚掌大笑。
他知道，这个缺口一旦打开，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黄蓉，去搬两张椅子过来。”陆停舟吩咐道。
“凭什么！”黄蓉气鼓鼓地回嘴。
“凭我是宗主。你是我徒弟。”
黄蓉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角落里搬来两张石凳。
陆停舟让李莫愁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拿出炭笔和一卷兽皮纸。
“好了，我们开始吧。”
“从你第一次见到陆展元那天说起。”
李莫愁的身体僵了一下。
那个名字，是她心头最深的一道疤。
黄蓉本来想远远躲开，但听到“陆展元”三个字，又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假装在整理石桌上的杂物，眼角余光却一首往这边瞟。
连小龙女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她只知道师姐为了一个男人叛出师门，却从不知其中细节。
“那天……大雪。”
李莫愁的声音有些发飘，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奉师父之命，下山采购。在路上，遇到了他。”
“他受了伤，倒在雪地里，脸色苍白……”
李莫愁的叙述很平淡，没有太多情绪。
可黄蓉却从那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陆停舟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时不时打断她，问一些极其刁钻的问题。
“他当时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看到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你们躲在山洞里，是他先生的火，还是你先生的火？”
“他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手碰到你了吗？碰到哪里了？”
一个个问题，像剥洋葱一样，将李莫愁尘封的记忆一层层剥开。
黄蓉听得脸都红了，心里暗骂陆停舟无耻。
哪有人问得这么细的！
可李莫愁却有问必答。
她从相遇，讲到相知，讲到那个男人为她吟诵“问世间，情为何物”。
讲到她为了他，甘愿放弃古墓的一切。
讲到那个男人信誓旦旦，说要回去禀明父母，八抬大轿来娶她。
说到这里，李莫愁的声音停住了。
墓室里一片安静。
黄蓉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知道，故事的转折要来了。
“然后呢？”陆停舟的声音很平静，像个没有感情的记录者。
“然后……我等了他半年。”
李莫愁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没有一点消息。”
“我忍不住，去找他。到了陆家庄，我才知道……”
“他要成亲了。”
“新娘，不是我。”
轰！
黄蓉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看着李莫愁那张依旧美艳，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忽然觉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有些可怜。
陆停舟的笔没有停。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冲了进去，我想问他为什么。”
李莫愁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他没有见我。他让他的新婚妻子，还有一位大理来的高僧拦住了我。”
“他们说我纠缠不休，说我……是妖女。”
“他们联手将我打伤，让我滚。”
“滚？”黄蓉失声叫了出来。
她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陆展元，竟是这样一个始乱终弃，还反咬一口的无耻小人？
“我没有滚。”李莫愁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跟他们定下十年之约。十年后，我会再来陆家庄，将他们今日加诸于我身上的，百倍奉还。”
故事讲完了。
李莫愁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陆停舟也停下了笔。
他看着满满一卷兽皮纸，满意地点了点头。
素材，够了。
黄蓉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看着李莫愁，又看看陆停舟笔下的文字，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到李莫愁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杯刚倒好的热水，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师叔……喝口水吧。”
李莫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端起了水杯。
接下来的两天，陆停舟把自己关在石室里，奋笔疾书。
黄蓉几次想凑过去看看，都被他赶了出来。
第三天，陆停舟拿着一本用兽皮装订好的书，走了出来。
封面上，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问世间情是何物——赤练仙子泣血传》
陆停舟将书稿递到黄蓉面前。
“大管家，我写完了。”
黄蓉接过书，心情复杂。
“现在，轮到你了。”陆停舟看着她，咧嘴一笑。
“啊？轮到我什么？”黄蓉一愣。
“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想办法把这本书印出一万册。”
“然后，卖遍整个江湖，让说书的到处讲，让戏班子到处唱。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李莫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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