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
她就那么站着，白衣在昏暗的石室里，像一朵安静的莲花。
“故事？”她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清冷冷，带着疑问。
陆停舟点点头。
他拉过一张石凳坐下，示意小龙女也坐。
“对，一个故事。”
“一个发生在遥远北境，冰雪神殿里的故事。”
小龙女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陆停舟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了。
“传说，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有一座万年不化的冰雪神殿。殿里住着一位神女，我们姑且叫她‘雪主’。”
“她不食凡间之物，只饮朝露，以冰雪为伴，清冷绝尘。”
“一位误入神殿的少年，被她所救，并收为唯一的弟子。雪主悉心教导他，两人在神殿中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平静又安宁。”
小龙女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们一起在冰湖上练剑，一起在寒玉雕琢的床上修行，感情日益深厚。”
陆停舟的声音很慢，带着一种讲述遥远传说的平静。
“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污秽之人，会觊觎美好的事物。”
“神殿外，有一个游荡的黑袍法师，他修炼邪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用魔法窥视到了雪主那不似凡人的容颜。”
陆停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观察着小龙女的反应。
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专注了许多。
“那法师就动了邪念。”
“他用尽各种方法，想要闯入神殿，想要亵渎那位神女。”
“雪主性子孤高，根本不屑理会殿外的宵小。”
陆停舟的声音压低了些。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雪主在修炼一门极厉害的功法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身体被寒气冰封，暂时动弹不得。”
“她躺在千年寒冰床上，以为是她的弟子修行归来。”
“可她不知道，那个心怀不轨的黑袍法师，用一种诡异的邪术，趁机潜入了神殿。”
陆停舟讲到这里，石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看到小龙女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那个法师，趁着雪主无法动弹，神智也因功法而模糊时，就……就玷污了她。”
“雪主当时意识不清，还以为是她的弟子，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欢喜。”
“等她功行圆满，寒冰解封之后，看到的却是那个法师仓皇逃遁的背影。”
“而她的弟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停舟说完，停了下来。
他看着小龙女。
小龙女低着头，一言不发。
石室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远处隐约的水滴声，和李莫愁平稳的呼吸声。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她低垂的眼睑滑落，砸在她的手背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哭了。
这个清冷孤绝，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古墓仙子，为了一个故事里的人，流下了眼泪。
“别说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停舟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这个故事，不好。”小龙女抬起头，眼圈泛红，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个雪主，太可怜了。”
“她什么都没做错。”
陆停舟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暗喜。
成了。
“后面的呢？“她带着鼻音问，“后来那个法师怎么样了？那个弟子知道真相了吗？”
“后来……”陆停舟故意拖长了音调，“后来，雪主以为是弟子做的，弟子却茫然不知，两人产生了误会，分开了很久很久，受了很多苦……”
“不要讲了！”小龙女忽然打断他。
她站起身，在石室里来回走了两步，显得有些烦躁。
“我不要听这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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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它改了。”
“啊？”陆停舟故作惊讶。
“我说，把这个故事改掉！”小龙女重复道，语气很认真，“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结局一定很不好。”
陆停舟看着她执着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他忍着笑，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好。”
“我改。”
“你想听个什么样的？”
小龙女想了想，说：“我要听一个……那个雪主没有被欺负，那个坏蛋法师得到报应的故事。”
“没问题。”陆停舟一拍大腿。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始。
“话说，就在那个黑袍法师，心怀不轨，一步步走向被寒气冰封的雪主时……”
小龙女的呼吸都屏住了。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陆停舟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金光快如流星，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法师的身后，化作一个挺拔的人影。”
小龙女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法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锁定了自己。他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只手掌在他眼中不断放大，然后便神魂俱灭，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
陆停舟讲得绘声绘色。
“那个人是谁？”小龙女忍不住追问。
“那个人啊……”陆停舟摸了摸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个人是神殿的……守护者。”
“守护者？”
“对。一个力量深不可测，早己跳出凡尘俗世的强者。他一首默默守护着雪主和神殿，只是雪主自己不知道而己。”
陆停舟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胸膛。
“那守护者灭了坏蛋，就像拂去一点尘埃。他看了一眼寒冰床上的雪主，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化作一道清风，默默守了一夜，首到天亮，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悄然离开。”
“所以，那个黑袍法师……是被这个守护者杀的？”小龙女轻声确认。
“没错。”陆停舟斩钉截铁。
“就是我……咳，就是那个守护者杀的。”
他看着小龙女脸上那抹释然的表情，继续添油加醋。
“后来，那个守护者看雪主一个人在神殿里太孤独了，就带着她走出了雪山。”
“他们一起去了南海，看了传说中的天涯海角；他们一起去了东方的蓬莱仙岛，与仙人对弈；他们惩戒了所有心怀不轨的恶人，游遍了西海八荒，最后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云中仙境，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陆停舟一口气讲完，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石室里，安静了片刻。
“这个故事……”小龙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
“好。”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春回大地。
那笑容，让整个昏暗的石室都明亮了起来。
陆停舟看着她，心神一荡。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小龙女没有退，只是仰着头，用那双水洗过的清澈眸子看着他。
“所以……”陆停舟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尹志平的事，你明白了吗？”
小龙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杀了尹志平，是为了保护自己。
就像故事里的那个守护者一样。
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温暖的溪流，淌过她的心田。
“老婆。”陆停舟又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小龙女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没有反驳这个称呼。
陆停舟看着她近在咫尺如花瓣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九阴内力都开始躁动了。
陆停舟缓缓低下头。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躺在床上的李莫愁，眼皮轻耸，似要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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