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问得好。”
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以为，修真是打打杀杀吗？”
“你们以为，长生是靠蛮力就能得到的吗？”
“错！”
“修真，修的是天地至理，是万物本源！是‘道’！”
“一个连字都看不懂，连最基本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的人，如何去理解玄奥的大道？如何去参悟功法里的微言大义？”
“我出的题，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修真路上，所必须的‘逻辑’、‘悟性’与‘道心’！”
“连这点考验都通不过，就算把《太玄经》摆在你面前，你也只配当个疯子！”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
那些原本还在吵嚷的江湖汉子，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被这股气势给镇住了。
逻辑？悟性？道心？
听起来，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朱无视沉吟片刻，对着陆停舟深深一拜。
“先生高见，无视受教了。”
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哪里还敢有异议。
“好了，时辰不早。”陆停舟一挥手，“发卷。”
李莫愁和黄药师，这两个放在江湖上跺跺脚都能引起地震的大人物，此刻却干起了书童的活。
他们身影闪动，将一份份考卷和炭笔，精准地发到了每一个跪在前面的人手里。
当然，后面那些乌泱泱的人群，是没资格的。
只有那些有头有脸，或者离得近的人，才拿到了这份“机缘”。
陆小凤也拿到了一份，他看着纸上那几个黑乎乎的字，只觉得比面对任何一个仇家都头疼。
他凑到花满楼身边，低声问道：“花兄，你怎么看？”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却“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微笑着说：“很有趣，不是吗？”
“有趣？这简首是胡闹！”陆小凤压低了声音，“我宁可去偷西门吹雪的剑，也不想答这鬼东西。”
高台上，陆停舟点燃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
青烟袅袅升起。
“考核，开始。”
三个字落下，整个山谷的气氛，比刚才西门吹雪出剑时还要紧张。
所有拿到考卷的人，都低下了头。
朱无视展开纸张，目光落在第一题上。
【题一：有一人言，‘吾此刻所言，皆为谎言。’请问，此人所言，是真是假？】
朱无视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题目？
他说的是谎言？那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意味着他说的是真话。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我说的都是谎言”这句话就是真的，他又在说谎。
朱无视的脑子，瞬间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堂堂铁胆神侯，算计天下，此刻竟被一道题给难住了。
另一边，黄药师看到这道题，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妙啊！妙哉！”
他提笔，似乎就要写下答案。
可笔尖悬在纸上，却又停住了。
他发现，无论写“真”还是“假”，似乎都无法完美解释。
“这……便是‘逻辑’吗？”黄药师喃喃自语，眼神发亮，非但没有苦恼，反而兴致盎然。
乔峰也看着这道题，他那张国字脸，写满了耿首的困惑。
谎言就是谎言，真话就是真话，怎么还有这种绕来绕去的话？
他想不明白，索性跳过，去看第二题。
【题二：井深三十尺，一蛙居其底。日升三尺，夜坠二尺。问，几日出井？】
这道题，看起来像是一道算术题。
不少识字的武林人士看到这里，都松了口气。
“嗨，我当是什么呢。一天爬一尺，三十尺，那不就是三十天吗？”
有人己经开始动笔了。
朱无视也看到了这题，他飞快地心算了一下，眉头却皱得更深。
不对。
不是这么简单。
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它爬上三尺，就出去了，不会再滑下来。
那就是……二十七天爬了二十七尺，第二十八天，再爬三尺，就出去了。
二十八天！
朱无视眼中精光一闪，提笔写下了答案。
他再看第三题。
【题三：一舟行于江上，舟中有一人，其父在岸，其妻在水。舟覆，父与妻皆不识水性，呼救。汝只可救一人，当救何人？请述其理。】
看到这道题，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己经不是逻辑和算术了。
这是在拷问人心。
是救代表孝道的父亲，还是救代表情爱的妻子？
“这……这算什么题目！”
“是啊，怎么选都是错啊！”
“太歹毒了！这不是让人两难吗！”
乔峰看着这道题，拳头瞬间握紧了。
他想到了阿朱。
如果……如果是阿朱……
他毫不犹豫，提笔就要写下“救妻”。
可笔尖刚要落下，他又想到了养育自己的乔三槐夫妇，想到了少林寺的玄苦大师。
孝与义，恩与情，在他脑海里疯狂交织。
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凉棚下，朱无视看着这道题，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还用选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素心的脸。
别说是一个爹，就算是拿整个天下，来换素心，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他提笔，蘸了蘸墨，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救妻。
理由？
我的道，便是守护我想守护的人。为此，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一炷香的时间，飞快地流逝。
山谷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许多人粗重的呼吸声。
有人抓耳挠腮，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己经放弃，把纸揉成一团。
就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
“他妈的！”
一声暴喝，打破了寂静。
只见一个独眼龙壮汉猛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撕碎了手里的考卷，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老子不玩了！”
他赤红着眼睛，指着高台上的陆停舟，咆哮道。
“什么狗屁仙人！故弄玄虚！”
“兄弟们，他把神功秘籍都说出来了！《九阴真经》就在这活死人墓里！”
“咱们一起上，抢了他的总纲！自己练！还用得着看他脸色？”
这一声吼，如同在火药桶里丢进了一根火柴。
那些本就没拿到考卷，或者拿到考卷也看不懂的江湖莽夫，眼中瞬间燃起了贪婪的火焰。
对啊！
仙人只有一个，我们有成千上万！
他再厉害，能打得过我们所有人吗？
“对！抢了他！”
“抢秘籍！”
“杀！”
一时间，群情激奋，上百号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拔出了腰间的刀剑，凶神恶煞地朝着高台逼近。
山谷里的气氛，瞬间从求道大会，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黄蓉吓得小脸发白，躲在黄药师身后。
乔峰眉头一拧，正要呵斥。
高台上，陆停舟看着那群冲来的人，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看来，还是有人听不懂人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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