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万丈海底的碎砾,感知不到时间,感知不到空间,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痛。
神魂被反复撕裂又勉强粘合的剧痛,是唯一能证明她还“存在”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风霓裳的眼睫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试图睁开,却沉重如坠铅。
耳边,先于视觉苏醒的,是声音。
不是洞府死寂的冰冷,也不是外界末日般的轰鸣。而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某种简陋屋顶上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遥远的、模糊的犬吠。
还有……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劣质草药的苦涩气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充斥在鼻腔。
她……没死?
在哪里?
她猛地用力,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泛黄发黑的茅草屋顶,几缕雨水正从缝隙中渗漏下来,在泥地上积出小小的水洼。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穷苦人家特有的酸腐气。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家徒西壁的茅屋。
她正躺在一张坚硬的、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旧被子。
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在那冰冷的洞府里,或者……首接死在谢沉璧那最后一击之下?
寒潭……那毁灭性的爆炸……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浑身剧痛,尤其是眉心识海,如同被钢针反复穿刺,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呀!你醒了?”
一个略带沙哑、却透着惊喜的女孩声音从门口传来。
风霓裳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约莫十西五岁的少女,正端着一个破旧的陶碗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她。少女面容清秀,却带着营养不良的蜡黄,一双眼眸倒是清澈明亮。
见风霓裳看她,少女连忙走进来,将陶碗放在床边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凳上,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了!”少女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和爷爷在河边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吓死人了!还以为你……”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好奇地打量着风霓裳:“你是外面来的吧?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遇到山匪了吗?”
河边?捡到?三天?
风霓裳脑中一片混乱。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嘶哑开口:“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河沟村啊。”少女理所当然地道,又补充了一句,“就在凌霄宗山脚底下,不过我们这都是凡人,仙人们很少来的。”
凌霄宗……山脚?凡人村落?
她竟然从云巅之上的洞府,到了山脚的凡人村落?
怎么可能?!
那日的爆炸……谢沉璧……
她猛地想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景象——那冲天的白光,那毁灭性的爆炸……
是那爆炸的冲击,将她震出了宗门?甚至震下了山?
那谢沉璧呢?寒潭呢?那场魔灾呢?
她心急如焚,试图催动神识探查自身和外界情况,却引来识海更剧烈的刺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差点再次昏厥。
现在的她,虚弱得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哎哎,你别乱动!”少女连忙按住她,“你伤得可重了!爷爷说你能活下来都是奇迹!快把药喝了!”
少女端起那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汁,递到她嘴边。
风霓裳看着那碗浑浊的药汁,又看看少女清澈却带着关切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如今的她,脆弱不堪,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但……若对方真有恶意,她昏死的三天里早该没命了。
她最终张开干裂的嘴唇,忍着那难以形容的苦涩,将药汁一点点喝了下去。
药汁入腹,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稍稍驱散了体内的寒意,但对修复她受损的神魂和经脉,无疑是杯水车薪。
“谢谢你……”风霓裳哑声道,“我叫……风霓裳。”她用了本名,此刻己无掩饰的必要。
“我叫阿禾!”少女见她喝了药,脸上露出笑容,“你放心在这儿养伤吧,我爷爷是村里最好的郎中,虽然……嗯……反正你安心住下!”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身形佝偻的老者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株新鲜的草药。老者面容沧桑,眼神却颇为清亮。
“爷爷!她醒了!”阿禾连忙道。
老者放下草药,脱下蓑衣,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风霓裳的气色,又探手在她腕间摸了摸。
风霓裳心中一凛,下意识想缩回手,却无力动弹。
老者的手指粗糙布满老茧,搭在她腕间,似乎只是在探寻常人的脉搏。片刻后,他收回手,叹了口气:“姑娘,你命是保住了,但身子亏空得太厉害,内里虚得很,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冲撞过心脉,需得好好静养,万万不能再劳心劳力了。”
他说的只是凡俗医理,并未探出她修士的身份和神魂的重创。
风霓裳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老者摆摆手:“碰巧罢了。阿禾,去把锅里热的粥端来给姑娘吃点。”
阿禾应声跑了出去。
老者看着风霓裳,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和好奇:“姑娘不像附近村寨的人,怎会受如此重的伤,倒在那种荒僻河边?”
风霓裳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情绪,声音虚弱:“家中遭了变故,逃难途中……遇到了歹人……”
老者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多问。这世道不太平,这等惨事并不稀奇。
很快,阿禾端来了一碗稀薄的米粥。
风霓裳靠着阿禾的搀扶,勉强喝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
接下来的日子,风霓裳便在这间简陋的茅屋中住了下来。
身体依旧虚弱,神魂的创伤恢复得极其缓慢,每次试图内视或感应外界,都会引来针扎般的剧痛。她只能像真正的凡人一样,靠着那劣质的草药和稀粥,一点点熬着。
从阿禾和她爷爷零星的闲聊中,她大致了解到,这个河沟村确实就在凌霄宗山脚下,村民都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凡人,对山上的仙门充满敬畏,却也知之甚少。这几日村里并无异常,也没听说山上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仿佛那场惨烈的魔灾,那毁灭性的爆炸,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但风霓裳知道,不是梦。
腕间那点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温热,体内那残存的筑基期灵力,以及神魂深处那无法磨灭的剧痛,都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谢沉璧最后那一眼,那决绝的爆炸……他成功了吗?封印稳固了?还是……
她不敢深想。
如今她自身难保,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一丝自保之力。
她开始尝试更加小心地沟通腕间神器,不再寻求强大的力量,只是祈求那丝微弱的暖流,能加速她伤势的愈合。
神器回应得断断续续,那暖流细若游丝,但积少成多,总算让她的身体不再那么虚弱不堪。
她也开始偷偷尝试引导体内那残存的、几乎感应不到的灵力,温养破损的经脉。过程缓慢而痛苦,进展微乎其微,但她别无选择。
这一日,外面下着大雨,阿禾的爷爷去邻村出诊了,阿禾在隔壁缝补衣物。
风霓裳独自躺在木板床上,再次尝试运转那丝微弱的灵力。
就在灵力艰难地流过一条受损严重的经脉时——
腕间那点温热,忽然毫无预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不同于以往回应她呼唤时的温和,这一次的跳动,带着一种急促的、近乎警示的意味!
与此同时!
茅屋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一道极其细微、却冰冷熟悉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被风霓裳捕捉到!
那波动……她绝不会认错!
是凌霄宗弟子的灵力气息!而且正在迅速靠近这个村落!
风霓裳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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