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回1975，新婚第一天的刺痛
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拿着钝器在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太阳穴，南楠在剧烈的痛楚中艰难地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而是糊着旧报纸的屋顶。报纸己经泛黄，上面依稀可见“农业学大寨”的标题字样，边缘卷曲着，露出底下深色的椽子。
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悬在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是哪儿？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房间不大，墙壁是粗糙的土坯墙，刷了一层白灰，却己经斑驳脱落。窗户是老式的木框结构，贴着大红的“囍”字剪纸，玻璃上还映着晃动的树影。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白皙、纤细，指尖圆润，没有常年捣药、捻针留下的薄茧。这不是那双救死扶伤、却也沾满悔恨的手。
心跳骤然加速，她踉跄着扑到墙边那面老旧的红框镜子前。
镜中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约莫二十出头，皮肤细腻，眉眼间还带着未经世事的稚嫩，却写满了不甘和怨愤。这是她，却又不是她。这是二十岁的南楠，那个还没有经历后来种种苦难、却也愚蠢至极的南楠。
她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面颊，真实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冷。
这不是梦。
目光慌乱地扫过房间，每一个细节都在唤醒尘封的记忆。
暗红色的木质衣柜，柜门上的黄铜把手擦得锃亮。一张黄梨木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对崭新的搪瓷盆，盆底绘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旁边还放着印有“为人民服务”红色字样的搪瓷缸子。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床头。
一张薄薄的纸片放在那里，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墨字——“结婚证”。底下是两个人的名字：肖凯，南楠。日期赫然是：1975年10月2日。
1975年...十月...
南楠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土墙，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和肖凯新婚的第二天？回到了所有错误都还没有无可挽回的那一刻？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汹涌而来的狂喜和酸楚。老天爷真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肖凯...肖凯还活着！他们之间还有时间，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拄着单拐，缓步挪了进来。爱吃红糟鱼的风行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穿着半新的军绿色上衣，洗得发白的蓝色裤子，身姿依旧挺拔，但左腿的行动明显不便，每走一步都透着隐忍的吃力。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年轻时的肖凯，眉宇间还带着未曾被岁月完全磨平的锐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盛满了与她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郁结和...冷漠。
是他。
活生生的，呼吸着的，就在她眼前的肖凯。
南楠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眶瞬间就红了。前世最后那一眼，那根轰然落下的燃烧的梁柱，那双盛着解脱和深情的眼睛...一幕幕在她眼前疯狂闪现，撕扯着她的心脏。
肖凯似乎没料到她己经醒了，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怔忪，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沉寂。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漠然地移开，仿佛她只是屋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他沉默地走到桌边，将手里端着的一个粗瓷碗放在桌上。碗里盛着清汤挂面，上面孤零零地漂着几片青菜叶子，连一滴油花都看不见。
“妈让你吃点东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说完，他拄着拐杖，转身就要离开，背影决绝，仿佛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看着他疏离冷漠的背影，再想到火海中那个毅然冲向她的身影，巨大的悔恨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南楠所有的防线。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前世那种委屈不甘的哭泣，而是掺杂着无尽悔恨、心痛、感激和巨大冲击的复杂洪流。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脱口而出：
“肖凯...对不起...”
男人的背影猛地一僵。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黑沉的眼眸锐利地盯住她，里面充满了审视和难以置信。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
那眼神分明在说：又玩什么把戏？绝食抗议不成，现在换苦肉计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种让她心口刺痛的目光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更加坚定地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出了房门，并轻轻从外面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
那扇老旧的木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内是她汹涌的悔恨和重生的希望，门外是他冰冷的误解和竖起的无形高墙。
南楠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襟。
她知道，这条赎罪的路，远比她想象的要艰难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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