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幽蓝的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灼灼燃烧，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死死地锁定着林辰。沉闷的声音如同擂鼓，敲打在他几乎停跳的心脏上。
“老板……”
“有……缰绳保养油吗？”
寒意如同实质的触手，缠绕上林辰的脖颈，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大脑在尖叫着“快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在这片诡异的黑暗里，他能跑到哪里去？
求生本能最终压倒了恐惧。他猛地想起系统的话——满足顾客需求，获取善值！差评会被抹杀！
“有…有！有的！”林辰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劈叉，听起来又尖又利，“您…您稍等！我这就找！灯…灯好像坏了！”
他手忙脚乱地在柜台下面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盒子。是电闸！他凭着记忆猛地向上一推！
“啪！”
日光灯管再次挣扎着亮起，惨白的光芒重新充斥店铺，虽然依旧滋滋作响，却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灯光下，那位“顾客”的全貌终于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几乎顶到了便利店低矮的天花板。他身披一件锈迹斑斑、沾满暗沉污渍的中世纪骑士盔甲，许多地方的甲叶己经扭曲变形，仿佛经历过无数惨烈的厮杀。然而，最令人骇然的是——他的脖颈之上空空如也！
他没有头！
那两点幽蓝的鬼火，源自他胸腔之内，透过领口的锁子甲幽幽地透射出来。他一只手抱着一个同样戴着覆面盔的头盔，那沉闷的声音，正是从头盔里发出来的。另一只覆盖着铁手套的手，正有些不耐烦地轻轻敲打着玻璃柜台，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无头骑士！活生生的、会说话、会买东西的无头骑士！
林辰的胃部一阵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那件劣质的白大褂。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但柜台被敲击的声响又强行把他拉回了现实。
“保养油。”无头骑士——霍克，再次沉闷地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的爱驹‘梦魇’的缰绳，需要保养。要‘幽灵蓟马’油脂特调的那款。”
【叮！触发即时任务：满足顾客“无头骑士霍克”的需求。】
【任务目标：提供“幽灵蓟马缰绳保养油”x1。】
【任务奖励：善值+1。】
【任务失败：顾客满意度降低，存在抹杀风险。】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及时，像一盆冰水浇在林辰头上，让他一个激灵，强行集中了精神。
“幽…幽灵蓟马…特调…好的，您稍等，我马上找！”林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微笑，尽管对方可能根本看不见。他猛地转身，扑向那些积满灰尘的货架。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过一排排令人毛骨悚然的商品——【哀嚎指甲剪】、【血酿】、【怨念压缩饼干】……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柜台那边传来的敲击声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咔哒、咔哒，每一声都像敲在林辰的死刑倒计时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寒气越来越重，那两道幽蓝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老板……”霍克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闷，隐隐带着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压抑，“我的时间……很宝贵。”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绝望笼罩之际，林辰的目光终于锁定了货架最底层角落的一个小瓶子。瓶子是墨绿色的，里面装着粘稠的、仿佛有细微星光闪烁的黑色油状液体，标签上画着一匹长着翅膀的模糊马影，下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幽影驹保养专用油】。
是不是“幽灵蓟马”特调？管不了那么多了！看起来像就行！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柜台，双手恭敬地将瓶子递过去，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您要的保养油，久等了！”
那只覆盖着铁手套的手停了下来，接过了瓶子。霍克将“头”凑近瓶子（尽管他没有头，但这个动作意图无比清晰），那两点幽蓝鬼火仔细地“端详”着标签。
便利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日光灯管的电流声和林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几秒钟后，霍克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它。多少钱？”
林辰一愣，钱？这里用什么货币？他下意识地看向柜台，发现收银台上放着一个类似POS机的简陋装置，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请扫描商品，收取“怨念结晶”或折算“善值”】。
他赶紧拿起保养油瓶子，在机器上一扫。
【滴！幽影驹保养油x1。价格：5怨念结晶。是否收取？】
“5…5怨念结晶。”林辰赶紧报出价格。
霍克空着的那只手在盔甲里摸索了一下，掏出几颗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黑紫色光芒的不规则晶体，丢在柜台上。晶体与玻璃柜台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交易完成。善值+0.1（交易佣金）。】
系统的提示让林辰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有进账了？
霍克拿起保养油，转身欲走。林辰悬着的心正要放下，却见那骑士的身影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回“身”，那只抱着头盔的手抬了起来，指向柜台旁边的一个小货架。
“那是什么？”霍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林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头皮瞬间炸开——那货架上放着一排亮晶晶的、五颜六色的【人头糖】！用透明糖果纸包裹着，做得栩栩如生，甚至还有不同的表情！
“那是……那是糖果！新品！赠品！”林辰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您第一次光临小店，这是送您的赠品！感谢惠顾！”他一把抓起一个笑得最灿烂的“人头糖”，塞进了霍克抱着头盔的那只手里。
霍克沉默地看着手里那颗笑嘻嘻的糖果“头”，又“看”了看自己怀里戴着头盔的真头。
【叮！顾客“无头骑士霍克”对赠品感到意外惊喜，满意度提升。】
【任务完成。奖励：善值+1。当前善值：1.1。】
“……有趣的赠品。”霍克沉闷地说了一句，终于转过身，伴随着咔哒咔哒的盔甲声，真正地离开了便利店，身影融入门外浓稠的黑暗之中。
首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林辰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地靠在冰冷的柜台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己经完全湿透。
活下来了……不仅仅活下来了，还赚到了第一笔“善值”。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包裹着他。但仅仅几秒钟后，一种更深的不安迅速取代了庆幸。
一个无头骑士就需要他绞尽脑汁、差点送命才勉强应付过去。那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回荡在脑海——【差评与投诉将消耗您的善值，善值归零，您的存在将被彻底抹除】。
这才只是第一个顾客。
这往生便利店的差评，他恐怕……真的承受不起。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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