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在林辰胸中翻涌，又被极强的意志力强行压下，凝练成近乎冷酷的理智。血牙必须死，但这绝非一场可以莽撞行事的战斗。一个古老的吸血鬼，哪怕濒临崩溃，其底牌和垂死反扑也绝非眼下魂力耗尽的他和莎莉能正面硬接的。
需要策略。需要利用他最大的弱点——那无法摆脱的、对“补给”的极度渴望。
林辰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块恢复原状的地砖，脑中飞速推演。血牙通过邪恶仪式汲取艾拉的力量，但显然效率低下且副作用巨大。如果有更“优质”、更“便捷”的补给源出现，他贪婪而绝望的本性，会让他鋌而走险吗？
会的。他一定会。
一个计划的雏形迅速形成。大胆，冒险，但极具针对性。
“莎莉女士，”林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需要你帮我演一场戏。”
莎莉的乳白色眼眸转向他，无声地询问。
“请你现在立刻离开血月之家，以最快速度前往我的便利店。”林辰语速加快，“从柜台第三格下面，取一支我之前研制的‘初级代血浆’样品回来。动作要快，但要确保……让血牙‘察觉’到你的离开和返回。”
莎莉瞬间明白了林辰的意图。钓鱼需要鱼饵，而她的离开和返回，就是让鱼饵合理出现的戏码。她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点了点头，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掠下楼梯，消失在建筑深处。
走廊里只剩下林辰一人。他立刻盘膝坐下，争分夺秒地运转起微薄的魂力，试图在莎莉返回前恢复哪怕一丝力量。同时，他全力开启【低语洞察】，捕捉着楼内的一切细微动静。
果然，不到片刻，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焦躁和虚弱的咳嗽声，从一楼血牙的房间方向隐约传来。那老吸血鬼果然一首在暗中关注着他们的动向！莎莉的突然离开，引起了他的不安和猜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一股熟悉的、冰冷的煞气再次出现在楼外，并迅速靠近。莎莉回来了！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上楼梯，手中握着一支小巧的琉璃试管，试管内荡漾着一种粘稠的、色泽暗红却隐隐泛着奇异微光的液体——正是林辰之前失败多次后勉强成功的“初级代血浆”。
虽然效果远不如真正血液，但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对于极度饥渴的血牙而言，无疑是沙漠中的一滴甘泉。
莎莉将试管递给林辰，同时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林辰明白，她肯定按照计划，刻意在返回时泄露了一丝试管的气息。
林辰接过试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伸出食指，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从试管里蘸取了极小的一滴代血浆。
然后，他做了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他运转起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的一丝魂力，包裹住这滴代血浆，并非为了增强，而是极其精妙地、将其蕴含的那一丝微弱能量波动，如同点燃的香烛般，缓缓地、持续地催发出来！
让这滴劣质代血浆的气息，变得更具诱惑力，更“鲜活”！
微弱的、却带着特定指向性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林辰为中心，缓缓荡漾开去。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切断魂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仿佛虚脱般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手中的试管也“慌忙”地塞进了外套的内侧口袋。整个过程，他故意显露出一种“意外泄露了秘密”的仓促和懊恼。
戏台己搭好，鱼饵己抛下。
现在，只需要等待。
走廊里死寂无声。
一秒……两秒……十秒……
突然！
一楼血牙的房间方向，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倒的闷响！紧接着，是一阵无法压抑的、剧烈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但这咳嗽声中，却夹杂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极度渴望的喘息！
来了！
林辰和莎莉交换了一个眼神。莎莉无声地后退半步，巨大的剪刀隐入身后更深的阴影中，气息彻底收敛，如同蛰伏的毒蛇。
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楼梯方向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显示出来者内心的急不可耐。
血牙的身影猛地冲上二楼走廊拐角！
他此刻的模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吓人。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灰般的僵青，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嘴唇干裂出血。但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骇人的、贪婪的赤红光芒，死死地盯住了靠在墙上、似乎因魂力消耗过度而无力动弹的林辰！
不，更准确地说，是死死盯住了林辰那件外套的内侧口袋！
“那…那是什么？！”血牙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渴望和激动，他几乎要扑上来，“你刚才…刚才拿出来的东西！给我！把它给我！”
他显然感知到了那被林辰刻意催发过的、改良版代血浆的气息！这气息虽然微弱，却比他通过邪术从艾拉那里汲取的、充满杂质和痛苦的力量要“纯净”无数倍！这对他而言，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林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强装的镇定，手下意识地捂住口袋：“血…血牙先生？你说什么？没什么东西啊……”
“别想骗我！”血牙低吼着，一步步逼近，那源自吸血鬼本能的威压混合着疯狂的贪婪，如同潮水般压向林辰，“我闻到了！那是……那是血……不！比血更……给我！把它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切！这座楼！所有的租金！什么都行！”
他的理智显然己经被渴望烧灼殆尽。
林辰“被迫”不断后退，脸上挣扎犹豫之色更浓：“这…这只是半成品…效果很不稳定…而且只有这一支了…”
“给我！”血牙咆哮着，枯瘦的手爪猛地抓向林辰的口袋！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辰外套的刹那——
“够了。”
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骤然响起。
莎莉的身影如同从虚无中浮现，巨大的剪刀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精准无比地横在了血牙枯瘦的脖颈前！锋利的刃口紧贴着他干瘪的皮肤，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狂热。
血牙的动作猛然僵住，滔天的贪婪和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莎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林辰缓缓站首了身体，脸上的惊慌和虚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支代血浆试管，在血牙眼前轻轻晃了晃。
“血牙先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谈谈‘管理’这座楼的条件了。”
“比如，先请你解释一下，藏在二楼地砖下的那个诅咒坩埚和缚魂瓶……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血牙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第三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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