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村蜷缩在乐山支脉的褶皱里,贫瘠的土地勉强养活着一村面黄肌瘦的百姓。连日阴雨,茅屋漏湿,土路泥泞,更添几分愁苦。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蜷缩着,眼巴巴地望着村外唯一通往外界的泥泞小路。
十岁的聂风蹲在自家低矮的茅屋檐下,小心翼翼地将瓦罐里最后一点浑浊的米粥倒进碗里。粥稀得能照出他清秀却带着菜色的小脸。他端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欢喜的样子,走进昏暗的屋内。
“娘,吃饭了。”
屋内,草铺上,一个面色苍白、不断低咳的妇人勉强支起身子。她是聂风的母亲,颜盈。曾经或许有过动人的风韵,如今早己被贫病和忧思磨蚀得只剩下一具憔悴的躯壳。她看着儿子端来的清粥,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强扯出一个笑容:“风儿吃吧,娘不饿。”
“娘,你吃,我刚刚在外面吃过了。”聂风固执地把碗推到母亲面前,小小的年纪,眼神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坚韧和懂事。他知道母亲在骗他,家里的米缸早己见底。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马蹄声、车轮碾过泥泞的声响、还有村民惊疑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
“外面怎么了?”颜盈支起耳朵,脸上掠过一丝不安。聂人王失踪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
聂风也警惕起来,他示意母亲别出声,自己悄悄走到门边,从缝隙里向外望去。
只见泥泞的村路上,来了长长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几骑高头大马,骑士身着统一的深色劲装,神情精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破败的村庄,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审视。后面跟着十几辆大车,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上面隐约可见“天下会”的字样。
村民们都畏缩地躲在家里,或聚在远处,既好奇又恐惧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体面绸衫、面团团带着和气笑容的中年胖子,在一个嗓门洪亮的随从簇拥下站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正是天下会外务执事刘通。
那大嗓门随从运足中气,高声喊道:“聂家村的乡亲们听着!我家主人,乃天下会雄霸雄帮主麾下执事刘通刘大人!雄帮主悲天悯人,闻听此地乡亲生活困苦,特命我等前来赈济!每家每户,皆可领取米粮一袋,冬衣两套!还不快快来谢过雄帮主天恩!”
声音在小小的村落里回荡。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天大的好事。天下会?那个势力庞大、传闻中霸道无比的天下会?会来救济他们这穷乡僻壤?
刘通对这场面似乎早有预料,脸上笑容不变,亲自走到最近一户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农门前,和颜悦色道:“老丈,不必害怕。雄帮主一言九鼎,这些都是送给乡亲们的。”他示意手下扛来一袋米和两件厚实的棉衣,塞到那老农手里。
沉甸甸的米袋和柔软的棉衣触手可及,真实的触感终于打破了怀疑。
“真……真的是米!”
“还有新衣服!”
“谢谢!谢谢刘大人!谢谢雄帮主!”
村民们终于反应过来,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感激,纷纷涌上前,围着粮车,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洋溢着绝处逢生的光芒。
聂风在门缝里看着,小脸上也露出欣喜。有粮食了,娘就能吃饱饭了!
颜盈却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边,她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看着那些天下会弟子虽然发放粮食,但眼神中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和隐隐的戒备,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手指紧紧攥着破旧的门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天下会……雄霸……
她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何等可怕的权势和危险。他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到这个小小的聂家村?难道是……
她不敢想下去。
这时,刘通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村,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聂风家这间最破败的茅屋上。他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几个抬着更多物资的弟子,径首走了过来。
“请问,可是聂风聂小哥家?”刘通站在篱笆外,语气格外温和。
聂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
刘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篱笆门,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颜盈,故作惊讶道:“这位想必是聂夫人吧?哎呀,夫人似乎身体不适?这怎么行!”他立刻回头呵斥手下:“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米粮、衣物、还有我带的上好人参和药材都拿进来!再去村里找间最好的屋子,不,立刻让人腾一间干净宽敞的出来,给聂夫人和聂小哥歇息!”
手下人立刻忙活起来,一袋袋精米、白面,一匹匹厚实的布料,甚至还有昂贵的药材和几锭闪亮的银元宝,被源源不断地送进这间小小的茅屋,几乎堆满了半个屋子。
周围的村民都看呆了,眼中充满了羡慕,但也有一丝不解——为什么独独聂风家能得到如此特殊的、超规格的厚待?
聂风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礼物,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笨拙地道谢:“谢……谢谢刘大人。”
颜盈却猛地将聂风拉到自己身后,强撑着病体,对着刘通行了一礼,声音虚弱却带着警惕:“刘大人厚恩,民妇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我家孤儿寡母,实不敢当如此厚赐……还请大人……”
“哎!聂夫人这是哪里话!”刘通打断她,笑容可掬,语气却不容拒绝,“雄帮主特意吩咐,要我等‘好好照顾’聂小哥一家。帮主他老人家最是惜才,听闻聂小哥小小年纪便聪慧懂事,将来必成大器啊!这些不过是些许心意,夫人万万不可推辞,否则刘某回去无法向帮主交代啊!”
他话语亲切,却字字句句抬出雄霸,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那“好好照顾”和“惜才”几个字,更是让颜盈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恩赐,而是枷锁!雄霸的目标,是风儿!他知道了风儿的存在!
“风儿……他还小……”颜盈声音颤抖。
“不小了,不小了。”刘通笑着,目光落到聂风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赞赏,“聂小哥,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报天下会的名号!雄帮主,可是很期待你的‘将来’呢!”
聂风抬头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胖子,又看看身后母亲惨白的脸,再看向那些足以让村里任何一家欣喜若狂的礼物,年幼的心中被一种巨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和隐约的不安所笼罩。
他觉得,这些礼物……好重,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天,刘通一行人并未立刻离开。他们带来的物资彻底改变了聂家村的生活,也彻底改变了村民对聂风一家的态度。
聂风家被强行安置进了村里最好的砖瓦房(原主一家被“客气”地请去了别处)。每天都有天下会弟子送来精美的食物和药材,甚至有大夫专门为颜盈诊治。
村民们从最初的羡慕,渐渐变得敬畏,甚至有些疏远。他们看聂风的眼神不再单纯,带着好奇、嫉妒,还有一丝畏惧——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和他们一起饿肚子的可怜孩子,而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与庞大势力联系在一起的特殊存在。
孩子们不再敢轻易找聂风玩耍。大人们见到颜盈,也变得点头哈腰,言语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奉承。
颜盈的病在名贵药材的调理下略有好转,但她的眉头从未舒展,眼中的忧惧日益深重。她试图叮嘱聂风不要接受太多,不要和天下会的人走得太近,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儿子终于能吃饱饭、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的样子,又生生咽了回去。
一种无形的、名为“恩惠”的牢笼,正温柔而牢固地将他们母子紧紧包裹。
聂风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变得沉默了许多。天下会带来的食物很好吃,新衣服很暖和,母亲的病也好转了,他本该高兴。可每当看到母亲深夜独坐垂泪、听到村民背后的窃窃私语、感受到那些天下会弟子看似恭敬实则监视的目光时,他心里就堵得慌。
他有时会偷偷跑回原来的老茅屋那边,坐在冰冷的门槛上发呆。他怀念以前虽然饥饿但却简单的日子。
这一日,刘通又来了,带来了更精致的点心和一套适合孩童习武穿的劲装。
“聂小哥,看看喜不喜欢?男儿志在西方,岂能无防身之技?他日若有兴趣,天下会武库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刘通笑眯眯地说着,将衣服塞进聂风怀里。
聂风抱着那柔软却冰凉的衣料,低着头,小声问:“刘大人……雄帮主……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刘通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因为雄帮主认为,聂小哥你是难得的可造之材啊。帮主爱才天下皆知,只要你忠心于天下会,忠于帮主,未来的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忠心……天下会……雄帮主……
这些词语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和模糊。
但他记住了“可造之材”和“荣华富贵”。是不是只要自己变得有用,变得厉害,就能保护娘,让她不再担惊受怕,过上好日子?
一颗微妙的、混合着感恩、困惑、不安以及一丝微弱渴望的种子,在他懵懂的心田中,悄然种下。
刘通看着聂风若有所思的小脸,满意地笑了。帮主的任务,初步达成。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村外远处的一座山岗上,一个青衣男子——无名,正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他看着那被“恩泽”笼罩的村庄,看着那被特殊对待的孩童,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悲悯。
“以恩为锁,以利为笼。雄霸,你便是如此……培育你的‘风’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身影融入山风,悄然离去。
风,己被察觉。
而真正的风暴,尚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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