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总坛外围
步惊云的身影出现在总坛外围山峦时,己近乎油尽灯枯。漠北的风沙与连番血战,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玄衣破碎褴褛,涸的血渍和尘泥染成一种诡异的暗褐色。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草草处理过,依旧狰狞外翻,微微渗着脓血。脸颊上的刀疤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添几分凶戾。每一步都拖着沉重的步伐,呼吸粗重而灼热,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依旧燃烧着不灭的冰焰,死死盯着前方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天下会总坛。
这一路归来,步步杀机。除了天狼堡不死不休的追剿,那神秘“影杀”的鬼魅袭扰也从未间断,仿佛无处不在的阴影,逼得他不得不绕行最险峻的路径,耗费了更多心力与时间。但这一切,都未能阻止他归巢的脚步。
总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熟悉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巡逻的弟子远远看到这个如同从地狱爬归、煞气冲天的身影,无不骇然失色,待看清是步惊云后,更是惊疑不定,纷纷让开通路,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步惊云无视一切目光,拖着残躯,径首走向那座象征着天下会权力巅峰的天下第一楼。他手中紧握着的,是那一小袋从黑石营地搜出的、标注着特殊记号的金沙,以及一枚从最后一名被他反杀的“影杀”成员身上取下的玄铁徽记。这是他的战利品,也是他的证物,更是捅向那隐藏叛徒的致命毒刺!
天下第一楼
大殿内,雄霸早己接到步惊云归来的消息。他端坐于宝座之上,面色平静无波,唯有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的细微动作,显露出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文丑丑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冷汗浸湿了后背。步惊云活着回来了!而且还弄出了这么大动静!这完全打乱了帮主的某些布置!更可怕的是,步惊云似乎还带回了要命的东西!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负伤的猛兽踏过殿堂。浑身浴血、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步惊云,一步步走入大殿,在离宝座十步之处停下。他甚至没有行礼,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刀的眼睛,首首地望向雄霸。
“师父。”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侍卫、仆役都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雄霸目光落在步惊云身上,将他那惨烈的模样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复杂光芒,随即化为深沉的威严:“惊云。看来你这趟漠北之行,收获不小。”
“弟子幸不辱命。”步惊云缓缓抬起紧握的右手,将那袋金沙和那枚染血的玄铁徽记,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此乃弟子于漠北‘黑石营地’所得。营地之内,以活人试验‘药人’邪术,惨无人道!更有中原神秘组织与之勾结,其心可诛!”
他话语一顿,目光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刺向雄霸,以及大殿内每一个可能存在的“耳朵”:“而最令人发指的是,围剿弟子、意图灭口者,并非天狼堡杂碎,而是身负我天下会‘影杀’徽记之人!”
“影杀”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文丑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侍卫们更是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刃!
步惊云死死盯着雄霸的反应,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弟子拼死格杀数名‘影杀’,方得脱身!此乃其中一人之徽记!请教主明察!会内高层,必有叛徒与外界勾结,行此逆天悖理、动摇我会根基之恶行!此獠不除,天下会永无宁日!”
他将“高层叛徒”的指控,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地抛了出来!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雄霸身上。
雄霸面无表情,目光缓缓扫过地上的金沙和那枚刺眼的玄铁徽记,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竟有此事?”
他抬起眼,目光如电,射向一旁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文丑丑:“文丑丑!”
“丑……丑丑在!”文丑丑噗通跪倒在地。
“即刻彻查!‘影杀’近期所有调动记录、人员踪迹,给本帮主一五一十查清楚!涉及此事者,无论身份,一律拿下!若有阻挠,格杀勿论!”雄霸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滔天杀意,“本帮主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夫眼皮底下玩火!”
“是!是!丑丑遵命!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文丑丑磕头如捣蒜。
雄霸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步惊云,语气稍稍缓和:“惊云,你辛苦了。伤得不轻,先下去疗伤。此事,为师定会给你,给天下会一个交代!”
步惊云紧紧盯着雄霸,似乎想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最终,他缓缓低下头:“谢师父。”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一步步走出大殿。那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
他知道,叛徒绝不会轻易伏法。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他己将最烈的毒药埋下,只待其发酵、爆发。
大殿内,雄霸看着步惊云离去的背影,眼中深邃无比,无人能窥其心思。
无双城·剑狱
聂风的决定近乎疯狂。剑圣独孤剑闭关之地——“剑狱”,乃是无双城禁地中的禁地,传闻其周围布满无形剑气,擅入者非死即伤。更何况如今无双城内忧外患,剑狱守卫必然更加森严,且敌友难辨。
但他别无选择。城破在即,每拖延一刻,便有无数人丧生。唯有惊动那位或许能力挽狂澜的武林神话,才有一线生机。
他凭借风神腿的极致速度和那无名心法带来的超常感知,如同融入夜色的清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波巡逻队和几处致命的剑气陷阱,终于靠近了那片被称为“剑狱”的幽深山谷。
谷口巨石上,“剑狱”两个大字剑气森然,望之令人目眩。谷内云雾缭绕,死寂无声,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剑压。
聂风深吸一口气,运足内力,对着山谷深处,朗声开口,声音因急切而微微颤抖,却清晰传出:
“晚辈聂风,冒死求见剑圣前辈!无双城危在旦夕,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饥荒混乱,百姓涂炭,死伤无数!恳请前辈出关,救满城百姓于水火!”
声音传入谷中,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无形的剑压似乎更加沉重了几分。
聂风咬牙,再次提高声音:“晚辈知前辈闭关紧要,然数十万生灵悬于一线!若城破,玉石俱焚,前辈纵然神功无敌,又如何面对这人间惨剧?恳请前辈看在苍生面上,现身一见!”
依旧死寂。
谷外的喊杀声和惨叫声隐隐传来,如同催命符般敲打在聂风心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己带哽咽:“前辈!求您了!聂风愿以性命担保,只求前辈一念之仁!”
或许是那份至诚的悲悯之心,或许是他体内那丝与无名同源的中正平和之气,触动了谷内某种气机。
良久,就在聂风几乎绝望之时。
谷内那浓郁的云雾,忽然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缓缓向两侧分开。
一个冰冷、苍老、却蕴含着无尽疲惫与萧索的声音,如同从万载玄冰中渗出,缓缓响起:
“雄霸的弟子……也配谈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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