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总坛,东区。
与天下会其他区域的肃杀、繁忙不同,东区显得相对“平和”,甚至有些边缘化。这里大多是些库房、旧舍,以及一些职能相对清闲的分堂口所在地,如负责典籍整理归档的“文渊阁”,负责年节庆典布置的“礼乐司”等。平日里,往来的也多是一些文职弟子或年纪较长的杂役。
步惊云率领黑旗卫踏入东区时,引起的骚动可想而知。他那标志性的冰冷气息和黑旗卫肃杀的装束,与东区略显闲散的氛围格格不入,引得沿途弟子纷纷侧目,噤若寒蝉。
“云少爷……”
“黑旗卫怎么来东区了?”
“出什么事了?”
低低的议论声在步惊云经过后悄然响起,又迅速消失。
步惊云对周围的反应视若无睹,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块焦木牌上的“总坛……东……”三个字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东区的每一栋建筑,每一条巷道,感知力提升到极致,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寻常的阴邪气息。
然而,一无所获。
东区太大了,建筑繁多,人员虽不如其他区域密集,但也错综复杂。那残留的气息本就极其微弱,在这生活气息混杂的区域,更是如同水滴入海,难以辨别。
“大人,我们从何处查起?”身旁的黑旗卫小队长低声请示。如此大范围搜查,且没有明确目标,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极易打草惊蛇。
步惊云沉默片刻,冷声道:“先从人员记录查起。调取东区所有人员的档案,重点排查近半年内调入、或有长期独自外出、行为异常者。特别是与废弃矿坑、药材矿物打交道的人。”
“是!”
“另外,暗中排查东区所有库房、废弃建筑、以及……地下结构图纸。”步惊云补充道。他怀疑,如果真有秘密据点或祭坛,很可能隐藏在地下。
黑旗卫领命,迅速分散行动,以各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开始渗透调查。
步惊云则独自一人,如同幽灵般在东区漫步。他走得很慢,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在感知着地面的震动、空气的流动、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异常。
他经过文渊阁,里面是埋头整理书卷的文职弟子;经过礼乐司,听到里面传来排练鼓乐的声响;经过一排排安静的库房……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甚至有些刻意。
难道判断错了?那“东”字并非指东区?或者,对方隐藏得如此之深?
步惊云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和焦躁感却在不断累积。他习惯于首来首去的厮杀和碾压,这种需要抽丝剥茧、与隐藏的敌人斗智斗勇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却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偏执。
他绝不会放弃!就算把东区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老鼠洞揪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东区边缘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小院吸引。那院子看起来像是堆放杂物的废弃之所,院门朽坏,墙上爬满了枯藤。但不知为何,步惊云强大的灵觉却从那院子里感受到一丝极微弱的、不同于周围环境的“死寂”感。
他脚步一顿,朝着那小院走去。
无双城外,荒谷。
聂风简单处理了一下再次裂开的伤口,看着眼前这群惊魂未定的孩子,心知此地绝不能久留。那些流寇的同伙很可能很快就会找来。
必须立刻转移!
但他带着这么多虚弱的孩子,又能去哪里?天下会回不得,无双城己是死地,附近的城镇恐怕也早己被战火波及或落入沙海帮、五虎门的控制。
聂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压力。他看了看手中的简陋木棍,又看了看孩子们依赖的眼神,一股坚韧的力量自心底升起。
不能放弃!总会有办法的!
他回想起之前那股莫名的威压相助,心中对那位神秘的青衣前辈感激之余,也生出一丝希望。前辈既然出手相助,或许……并未远离?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凝聚心神,将一丝融合了最新领悟的、带着平和与坚韧意念的真气,缓缓向西周扩散开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试图引起可能的共鸣。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和求助。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犹豫,对孩子们柔声道:“孩子们,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离开,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大家跟紧我,不要出声,好吗?”
孩子们虽然害怕,但还是乖巧地点头,紧紧簇拥在聂风身边。
聂风辨明方向,选择了通往更深山林、人迹罕至的一条小路。他一手拄着木棍,一手牵着最小的孩子,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们遮挡荆棘和风雨。
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孩子们体力孱弱,走走停停,速度极慢。但聂风没有丝毫催促,始终耐心鼓励着,将有限的干粮和水优先分给孩子们。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小股约三五人的流寇哨探。聂风眼神一凛,将孩子们护在身后,正准备拼死一搏,那股奇异的威压再次悄然降临!
那几名流寇如同瞬间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作僵滞,眼神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聂风松了一口气,对着空中遥遥一拜:“多谢前辈再次相助!”
他心中更加笃定,那位前辈就在附近暗中护佑。这让他肩上的压力稍减,但也更加坚定了要靠自己力量守护孩子们的决心。
经过大半天的艰难跋涉,在天色将黑未黑之际,聂风终于发现了一处位于半山腰的、更加隐蔽的天然石窟。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干燥宽敞,附近还有一条小小的山泉。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聂风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野兽痕迹后,终于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笑容。
孩子们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虽然依旧饥寒交迫,但情绪稳定了许多。
聂风安置好孩子们,不顾伤势和疲惫,外出寻找了一些野果和能吃的根茎,又用破瓦罐取了泉水回来。
看着孩子们围坐在小小的篝火旁,小心地分食着那点可怜的食物,聂风坐在洞口,望着远处沉寂在暮色中的无双城方向,心中充满了忧虑。
剑圣前辈如何了?无双城内的百姓又当如何?天下会……在这场劫难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个个问题萦绕心头。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些孩子活下去。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和坚定。
乱世风雨,仁心不泯。他的道,就在这守护与前行之中,缓缓铺开。
而步惊云,则在那看似平静的天下会东区,一步步逼近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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