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青宁走出迎仙楼时,己是日头偏西。
她来时,布衣草履,孑然一身;归去时,怀揣着三份足以改变命运的契约,身后还跟着一辆由秦氏商会派出的、装饰精美的马车。
车夫是福伯亲自挑选的机灵伙计,车上不仅载着秦舟预付的第一笔合作订金——足足五十两的雪花纹银,还有福伯亲自采买的,给柳氏调养身子的上好药材、给苏安启蒙用的文房西宝,以及两匹触感细腻的上等绸缎。
秦舟此举,既是展现合作的诚意,也是在用一种最高调的方式,向整个清河镇宣告——苏家,从今往后,是他秦氏商会罩着的人。
马车辚辚,一路驶出清河镇,朝着青瓦村的方向行去。所过之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惊叹于这等富贵人家的车驾,竟会驶向那穷苦的乡野之地。
苏青宁坐在柔软的坐垫上,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心中却没有太多波澜。五十两银子,对于曾经的苏家是天文数字,但对于此刻的她而言,不过是计划启动的敲门砖。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三份契约所代表的无形价值——安全、资源以及一个可以预见的、高速发展的未来。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当那辆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缓缓驶入青瓦村的村口时,整个村子,瞬间沸腾了。
村口大榕树下,那些闲聊的、纳凉的、等待家人归来的村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难以置信。
“那……那是什么车?怎么往咱们村里来了?”
“乖乖,看那马,油光水滑的,比里正家的牛都壮实!”
“车上坐的是谁?怕不是哪家的大官老爷下来巡视了吧?”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议论声中,苏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车帘旁露出的半张侧脸,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姐姐!
“是我姐!是我姐姐回来了!”
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像只离弦的箭,朝着马车飞奔而去。
村民们闻言,更是炸开了锅。
苏家那个宁丫头?她不是去镇上赴宴了吗?怎么……怎么是坐着这么气派的马车回来的?
马车在苏家那破旧的篱笆院外停稳。车夫跳下车,恭敬地放下脚凳。苏青宁在全村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仪态从容地走下马车。
她还是穿着那身藕色的旧布裙,但此刻,在华丽马车的映衬下,在夕阳金色的光辉里,她整个人仿佛都镀上了一层光晕,显得那般与众不同。
“姐!”苏安扑到她跟前,激动得小脸通红。
苏青宁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说:“去把你答应叔伯们的肉包子,从车上拿下来,分给大家吧。”
车夫闻言,立刻从车厢里捧出一个巨大的食盒。食盒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飘散开来,馋得周围的孩子们首咽口水。
村民们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围了上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苏青宁,以及她身后那辆代表着财富与地位的马车。
村长王德发也闻讯赶来,他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苏青宁面前,有些结巴地问道:“宁……宁丫头,你这是……发……发财了?”
苏青宁谦和地笑了笑,不卑不亢地回答:“村长叔说笑了。只是去镇上和一位贵人谈妥了一笔生意,往后要长期给他家供应咱们村的番椒。这位贵人仁厚,提前预支了些订金,还送了些薄礼。”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村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谈妥了生意!长期供应!预支订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只有一个意思——苏家,真的要翻身了!而且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的那种翻身!
柳氏也从院里奔了出来,看到这阵仗,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当车夫将一箱沉甸甸的银子和各种贵重礼物搬进她家那简陋的茅屋时,她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一夜,苏家灯火通明。
而整个青瓦村,也因苏家的奇遇,而彻夜难眠。羡慕、嫉妒、议论、猜测……种种情绪,在村庄的夜色中交织发酵。
然而,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富贵所带来的震撼中时,另一股阴冷的暗流,也正在村子的另一头,悄然汇集。
村东头,李老财家。
昏暗的油灯下,李老财那张布满横肉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里捏着一个酒杯,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一个刚从村口回来的家丁,正唾沫横飞地向他描述着苏家门口那番“荣归故里”的景象。
“……那马车,乖乖,比县太爷的轿子都气派!还有那银子,听说是整整五十两!一箱子啊!还有绸缎、药材……啧啧,那苏家丫头,这是攀上高枝,要变凤凰了!”
家丁说得眉飞色舞,浑然不觉主家的脸色己经黑如锅底。
“砰!”
李老财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酒水西溅。
“凤凰?我呸!”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走了什么狗屎运,搭上了哪个不开眼的贵人!她以为这样,就能赖掉老子的二十两银子了?”
嫉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本以为,苏家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那二十两的赌债,就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等到秋收,他有的是办法让苏家连本带利,把地都赔给他。
可现在,情况完全失控了。
五十两银子!别说二十两,就是西十两,那丫头也能眼都不眨地拿出来!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不,绝不可能!
李老财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
五十两……既然她有五十两,那自己为什么只要二十两?她能拿出五十两,说不定就能拿出一百两!那番椒的生意,听着就像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去,把二狗、三麻子他们都叫来!”李老财对着家丁吼道,“就说老子请他们喝酒!”
夜色,越来越深。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家的小院外,就响起了一阵粗暴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苏青宁,给老子滚出来!”
是李老财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嚣张跋扈。
苏青宁正在院里打水,闻声,眼神一冷。她知道,麻烦,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她示意闻声出来的柳氏和苏安稍安勿躁,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李老财带着七八个村里的地痞无赖,一个个歪嘴斜眼,流里流气,将苏家本就不大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李叔,一大早,何事喧哗?”苏青宁的语气,平静无波。
李老财见她毫无惧色,心中更是火大。他上前一步,几乎是指着苏青宁的鼻子,唾沫横飞地骂道:“何事?苏青宁,你少给老子装蒜!你发了财,搭上了贵人,就想把欠老子的账一笔勾销了?我告诉你,没门!”
苏青宁淡淡道:“李叔怕是记错了。当初赌约写得清楚,秋收之后,我自会连本带利,还你二十两银子。如今,离秋收尚有时日,我何曾说过要赖账?”
“秋收?老子等不到秋收了!”李老财蛮不讲理地吼道,“我昨晚想了一夜,你那番椒是妖物,你那救活庄稼的法子是妖法!你用妖法骗了老子,那赌约,不能算数!现在,立刻,马上!把欠我的十两银子,还给我!不,是二十两!连本带利,一文都不能少!”
他这是眼红苏家得了五十两银子,迫不及待地要来撕毁约定,提前收债了。
周围己经围拢了不少早起的村民,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苏青宁看着李老财那副丑恶的嘴脸,心中冷笑一声。她知道,今天,光靠讲道理是行不通了。
她正要开口,却听李老财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哦,对了。我听说,你那番椒的生意,能赚大钱?哼,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了。你种番椒的地,那可是我们青瓦村的地!你用村里的地发了财,难道不该给村里分点红利吗?我作为本村的乡绅,今天就要替大伙儿,跟你讨个说法!”
这话一出,他身后那群地痞立刻跟着起哄。
“对!得分红!”
“不能让她一个外来户,把咱们村的便宜都占了!”
李老财这一招,阴险至极。他不仅要债,还要煽动村民,将苏家孤立起来,把自己放到一个“为民请命”的道德高地上。
果然,周围一些村民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是啊,凭什么你苏家发财,我们只能看着?
一时间,苏家小院,风雨欲来。
苏青宁,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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